练习室很空旷,有一整面墙的镜子,看着像是舞蹈室。
知道了。
歌妓隐娘出身微寒,但生的美貌,又有一把好嗓子,是醉风楼的头牌。
想要演好这个角色,需要演出隐娘那种媚而不俗的姿态,也要演出其隐忍不屈的性格。
开局就是被强迫跳楼的戏,她要演的壮烈,要演的能触动人心。
眼神很重要。楚时清看着镜子里的她,你瞧,你的眼睛里没有感情。
周糖的外表是天然的加分项,她微垂的眼尾更是增添了几分清冷厌倦的味道。
媚而不俗有了,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性格了。
隐娘的父母就是被敌军杀害的,她也因此坠入了风尘。楚时清说,她对每个恩客都是柔顺,唯独敌军不行。
害你家破人亡的仇人要你在他身下曲意承欢,你愿意吗?
楚时清不断引导着周糖去体会角色的情感,看着镜中人的眼神从最初的清澈变成了隐忍,然后又变成了坚定的决绝。
倒是真有几分隐娘的影子了。
她果然有天赋。
楚时清不断指导周糖学习,在他的教导下,她对演技有了更深的理解。
你再练几遍。
楚时清退到周糖身后,默默看着她练习。
周糖嗯了一声,对着镜子练习眼神和表情。
她感觉是有了,但还是过于浮于表面,不够自然。
楚时清不说话,周糖也不说话,练习室里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声。
楚时清靠在墙上,抱臂静静地看着周糖。
她每练习一遍,演技就进步了,很快她就不需要他了。
没了交集,她会更快地忘记他。
楚时清垂下眼,一束阳光从窗户透射到地板上,反射出的光晃得人眼疼。
眼瞳晃了晃,他仿佛在光洁的地面上看到了周糖和覃渊的影子。
他眼前再一次放映视频里的画面,想忘也不敢忘。
闭上眼,真是狼狈。
周糖抬头,拭去了眼角的泪花,看到了楚时清。
我刚才演得还行吗?她问。
楚时清点头,很好。
夸赞声一出,周糖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既然决定了要教你,就不能只教这么一点内容。
楚时清站直,对她说:接下里我们换一个人物学习。
他把人物资料发给了周糖,她要饰演的是一位暗恋竹马,从未言说的青梅。
男主要出国,临走前,她含泪告白。
楚时清说:你试一试。
一样是眼神戏,青梅和隐娘完全不一样,一个隐忍一个卑微。
我和你搭戏,你把我当成男主就行了。
楚时清微笑,说完看着周糖静默不语。
闻言,周糖的心咯噔了一下,怎么感觉怎么怪。
楚时清这是要她向他告白?
很难不想他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周糖闭上眼,将自己代入到青梅身上,感受着她的情绪,揣摩她的心理。
你能不能不走,我不希望你走。她说。
为什么?
我我我喜欢你,所以你能不能
瞳仁湿漉漉的,看向他的眼睛里装满了爱意,似浓似淡,让人沉醉。
她演得很好。
楚时清看在眼里,为她感到高兴,也为自己酸楚。
演得再好又如何,爱不是他的,她也不爱他。
他第一次恨自己的好眼力,第一次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排斥。
若是他不知道就好了。
自欺欺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我演的好不好?周糖收起眼泪,虚心讨教,还有哪里有问题?
她问的坦然,似乎完全把楚时清当成了老师。
不错。楚时清如此评价。
周糖挑了挑眉,心想不太靠谱。
圈里人人都说楚时清在演技上的要求很高,他是那种为了一个片段,能让演员反复拍个几百遍的人。
怎么到她这里,要求这么低了?
喜欢她,所以放低要求了?
周糖:这可不行!
这只是她的猜测,但周糖想把这件事做到最好,便自己又练习了起来。
多练练总是没错的。
楚时清由着她练,陪她待到了日落。
夕阳的余晖洒进屋内,地板上交错的光影美得像是一幅画。
周糖起身,走吧,明天再练。
她的嗓子都哑了,面上也染上了倦怠。
楚时清抬脚,跟着她走向了公司大门。
我送你回去。
说着就往自己的车走去。
不用了。
周糖喊了一声,他硬生生停下脚步。
回头:怎么了?
周糖没看他,视线落在了他的身后。
似有所感,楚时清回身看见了一辆商务车,车窗摇下,露出了覃渊的侧脸。
有人来接我。周糖说,抱歉了。
擦肩而过,她的脚步轻快,见到覃渊后脸上的疲惫都散去了几分。
楚时清拉住了周糖的手臂,连他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下意识的动作,做了便做了。
周糖看他,身后也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她问。
楚时清松开手,说:你他说不出话。
眼神挣扎,思绪混乱。
他们二人的感情更好了,他没机会了。
楚时清。周糖敛了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她从未这么严肃过,这是第一次。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相信你也懂我。周糖看着他的眼睛,我的经纪人告诉我,你是很高傲的一个人。你有自己的原则和骄傲,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
这是第几次拒绝他?
第三次了。
在她的声音里,他的思绪变得清晰,神情也变得极淡。
我明白。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祝你幸福。
就想她说的那样,他有自己的骄傲,三次失败足够让他放弃了。
我还是你的楚老师,明天继续来上课。
其实,如果还有一丝机会,他不会这么说。
三次失败又如何,只要她不是心有所属,十次八次失败也不过是小事。
他只愿为她低下头颅,折断傲骨。
我们还是朋友,只希望你不要忘了我。这是他最后的私心。
楚时清转身,对上了覃渊的目光。
冷静对颓然,猛虎对败犬。
再见。
和楚时清告别,周糖坐上了覃渊的车,从他的视野里驶远。
*
夜落西沉,庄宅。
月姨,我妈不在吗?
走进客厅,庄池坐到沙发上,松了松领口。
月姨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是庄池后,说:夫人才出门,还要好一会才会来。
少爷是不是饿了,我给你煮碗面条。
庄池一听,赶忙道:不用,我不饿。
他也是随口一说,谁叫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想到这,庄池愣了下,问:楚时清呢?
他不是一天天待在家里,这会人呢?
月姨说:楚少爷也刚回来,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白天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对了,那个难看的。
哦?庄池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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