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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行山坡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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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愉不说话,牧云行发觉她似乎在颤抖。那种不自主的寒颤,湿哒哒的头发和紧紧箍着门框的手。

牧云行几乎一瞬间慌了:江愉?

她赶紧掀开被子下床,江愉一直没有回应,在这一刻猛地倒了下去。

牧云行几乎是一个箭步过来,还是没能接住她。江愉在地上痛苦的弯曲着身体,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膝关节,连带着小腿的骨头,针扎一样疼。

她感觉有人在一针针缝上她的韧带,脚踩缝纫机的声音越来越快,她痛的什么也听不见。

江愉?

牧云行不知道江愉怎么了,但眼下总不能让人在地上躺着。她蹲下来,想要把江愉抱起来。

江愉似乎也想伸手,但她用尽了全部力气都做不到,只能咬着牙摇了摇头。她一直紧咬牙关,疼痛带来的难耐从牙缝里变成嘶,变成一只穿过隔膜的手,紧紧攥着牧云行的心。

江愉动弹不了,牧云行帮她把头发包起来,最后干脆半托着她靠在床脚,然后弯腰把她抱到了床上。

刚到床上,江愉就把自己整个蜷缩起来,她一直发抖,汗水浸湿了灰色的睡衣。

牧云行心急如焚,她不知道江愉正忍受着多大的疼痛,也完全不知道前因后果。

她知道江愉其实很怕疼,但上次抽血她就知道了,江愉喜欢忍着,再害怕也不说。

她坐在床边轻拍江愉的背,希望能带去点微弱的安慰,然后拿过手机来,准备打120

老师别

江愉的声音很羸弱,牧云行凑到她边上,洗发水的香味在身边萦绕。

灯光、香气、玻璃花,一切都易碎,江愉的面容似乎也是,白皙的脸上,桃花眼晕了色,鼻尖和耳廓都显露出醉人的红,在琳琅满目的破碎感中肆无忌惮的表达着脆弱。

怎么了?

不用医生给我半小时,江愉疼的把头仰起来,然后又蜷缩进去,半小时。

牧云行怎么可能放任她,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作为老师她就算失了职。

她心疼不已,抚摸着江愉的手臂:我们去医院看看,没事

不,我知道怎么治,以前就嘶一阵巨大的疼痛感来袭,江愉的泪水不自主的流了下来,求求你

看着她这幅样子,牧云行犹豫了。但是她很生气,一是气江愉什么也不说,如果她早知道江愉生病兴许现在能拿出点办法来;

二是气江愉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否则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这么多病。

江愉渐渐不发抖了,只是仍然抱着膝盖蜷缩。

牧云行一直在她身边,看她确实有所好转,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再叫医生。

差不多有半小时,江愉终于能完整的说话了。

老师,她的声音很微弱,好像说出来立刻就消失了一样,我书包里最小的口袋,里面放着一包药

牧云行明白了她的意思,应了声好就去她书包里找。她翻找的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个中医理疗盐袋,看来江愉早就心有准备,事到如今,她更因江愉的不告知而气愤。

但是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找出那个小纸包来,看起来是药师给江愉专门配的。

但她现在稍微安心了点,有药说明江愉真的是心里有底,至少不会出什么大事。

现在吃吗?牧云行坐回去,又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现在肯定是不方便吹头,只能尽可能把头发包进去。

嗯。

牧云行已经倒好了热水,伸手把江愉扶起来。

能拿水杯吗?

江愉点点头,牧云行将信将疑,把水杯慢慢递到她手上,还是不放心,干脆一直帮她扶着。

江愉的皮肤本来就白,这会儿看在牧云行眼里就是苍白、惨白,嘴唇也渗出点血来,红色在白色面前变得骇人般鲜艳。

药,牧云行把纸包里的白色药片倒在她手上。

江愉一把捂进嘴里,喝了一大口水咽了下去。

她的手刚空出来又捂住膝盖,之前的中医爷爷说手掌里有个穴位可以发热,没事的时候可以经常捂捂。她遵守的很好,以至于剧烈疼痛时也近乎迷信般这么捂。

药见效的很快,江愉慢慢不再紧绷,她还是坐着,头颅无力的靠在床头的墙上。

她在很多个间隙里偷看牧云行,牧云行去烧了水之后又在她身边坐下了。

江愉害怕了,她知道老师肯定看到了书包里的其他药,还有理疗用的发热袋。

她不是故意的,可她不敢给老师知道,怕自己失去这个机会。

老师,她的头贴着墙壁转了一个小角度,以一种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牧云行,谢谢你。

什么病?

小事儿,江愉咧开嘴挤出笑容,嘴唇的伤口又被扯开,我以前也犯过

牧云行心里针扎一样疼,但还是严肃道:什么病?

关节炎。

江愉小心翼翼的看她,牧云行舔了舔后槽牙,她感觉老师有种想把她胖揍一顿的冲动。

牧云行确实想揍她一顿,从没有过心疼和气愤都破土而出的时候,她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把江愉放在膝盖上的手拿开,开始动手检查她的关节组织。

她做到最大程度的心平气和:为什么这么严重了才说?

事已至此,江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看着老师的动作,叹了口气道:我想着比完赛再说,没想到会这样

这儿疼吗?牧云行按了按她斜韧带旁边的骨窝。

不疼。

江愉,这是你自己的身体,它是不会等你比完赛的,你到底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我就是实在放不下,老师,这场比赛我必须打完,也必须有这么一天。

牧云行检查完了,她其实就是害怕骨头有事,因为江愉疼的太剧烈了,完全不像一般的关节炎。她把江愉的腿重新塞进被子里,转身把盐袋子拿来了。从书包里看到的时候她就拿出来充了电,这时候刚好用到。

你早晚会后悔的,不出几年这些病就都显现出来了,你看那哪个运动员敢这么造?你所谓的必须在身体面前没有任何价值。

我不该什么也不说,老师,对不起

江愉道了歉,牧云行反而更难过了,她虽然不明白江愉的执念是什么,但最终还是默不作声,没再答话。

我真的没事儿,它就是偶尔会发作,江愉试探着碰了碰牧云行的手臂,反正我以后不用比赛了,就一直好好养伤就行,我保证以后好好养,我发誓。

牧云行没有躲开她,默认了般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病?

嗯?真的是关节炎。

关节炎哪有你这么个疼法的?

啊江愉苦笑道,痛风性关节炎,平时偶尔轻微的疼,很偶尔的时候能疼死人,但是一阵就过去了。

牧云行不说话了,两个人沉默着,江愉完全猜不到她的想法,她知道自己错了,做错事的惩罚就是现在这样,相顾无言。

老师,江愉开口了,声音里有种别样的成熟,我有这个机会真的来之不易,没有这场比赛,我可能再也不会去碰体育竞技了。

你现在这样还谈什么体育竞技?能正常跑步都不容易,牧云行果然没消气,一点就又着了,而且,就这次,你要是早说你有这病,我才不敢带你。

别啊,老师,你可是我以后烧香去都要谢谢佛祖的贵人,你不带我我就真废了。

现在没废?

哎呀老师江愉晃了晃牧云行的手臂,她察觉到对方态度变好,近乎有些撒娇道,忽略这件事,我这段时间全是收获。

而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瞎闹了,我爸妈也知道我这病,我肯定配合他们好好治。

水烧开了,牧云行起身去关电源,临走前留下一句: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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