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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门,夜风一吹,夏杨才觉得今天真的喝了太多,他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他发现影子很不听话,晃晃悠悠的。于是他不走了,似乎想跟影子来一番说教。

陆川桓早就看到他了,但觉得他好玩,所以他把手里的烟一掐,也不喊他,就看着夏杨跟影子闹脾气。

夏杨站了一会突然蹲了下去,眉头紧皱着。陆川桓吓了一跳,赶紧赶上去,摸了下他的后颈,声音轻而温柔:夏杨,怎么了?不舒服吗?

夏杨茫然地抬头看他,他摇摇头,笑得有点乖:陆哥呀,我没事,就是喝多了有点晕。

陆川桓把他拉起来,一脸苦恼:完了,我没开车来,要不我们打车回去?

夏杨心里想,你就这样来接人?但他没说,他拽着陆川桓的小臂,才站稳了点,他皱着眉说:走走吧,坐车太难受了。

陆川桓就说好。

晚上十点的重庆,灯光昏黄,看起来像电影画报。马路边的人行道特别窄,恰好容下两个人。陆川桓怕他摔倒,还是拉着他的手腕,这时候夏杨已经把衬衫的袖子放了下来,衬衫的布料凉而硬,只有被握住的那一段,被体温软化了一点,让人手心痒痒。

桐桐一个人在家吗?夏杨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没,她去邻居家里找小姐姐玩了,今天也睡在那里。陆川桓说。

夏杨点点头,酒精让他反应迟钝,隔了一会才说:那就好。

今天聚会开心吗?陆川桓问他。

夏杨忍不住笑,他说:陆哥,你好像我妈,以前我妈接我放学,也要问我,杨杨,今天开心吗?

陆川桓切了一声。

夏杨低下头,闷闷地说:其实不太开心。

陆川桓下意识转头看他,夏杨的脑壳很圆,灯光把他的头发照成栗色,他很想揉一把,不过还是忍住了,毕竟这样更像家长。陆川桓语气轻松地问:怎么不开心?失恋了?

夏杨看他一眼,小幅度地摇头:不算,我都几岁了,怎么可能还喜欢他?过去好多好多年了啊。

陆川桓点点头,语气很认真:我明白,但肯定会有点不一样的。

夏杨不知道是因为他喝多了酒还是因为陆川桓此时此刻认真的神色,他突然觉得可以托付,所以他的话变多了。

那时候还小,其实不太懂,他人很好,我们玩得好。而且我因为跳级,是班里最小的,个子也不高,他就一直很照顾我的。

今天聚会,发现他结婚了,挺不是滋味的,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对婚姻完全没有信心的人,我看他手指上那个戒指,就觉得很难受,我希望他好,但我对婚姻太悲观了。

陆川桓安静地看着他。

我其实到了纽约才发现我对他的不一样,原来那种感觉是喜欢。夏杨说得很慢,后面的话好像很难说,但这个夜晚里,似乎什么东西都可以说出来,然后被包藏,他知道陆川桓会理解他,这给了他勇气。

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就是喜欢男人,也只喜欢男人。

陆川桓握着他的手腕的手紧了紧,灯光之下,他的眉眼线条变得柔和,像漂亮的蜡像。

会很辛苦吧。陆川桓隔了一会才说,他的手握得好紧。

夏杨洒脱地笑笑,他今天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很像学生,是会单肩背书包,偷偷逃课的那种高中生,被抓了会乖顺地低头,其实一出办公室又开始大摇大摆地走路。

家里不理解,那个时候比较辛苦,现在倒是没什么。夏杨答他。

陆川桓嗯了一声,声音里有些辨不明的情绪。

这个路变得很长,陆川桓抓着夏杨的手腕,稍微靠前一点,夏杨跟着他走,月光像是被摔碎了,和着心事,藏在地面的每一块缝隙里,人走在上面,嘎吱嘎吱响。

谁都没提要不要去坐轻轨,也没提什么时候回家,好像不约而同地都想成为这个重庆夜晚的夜游魂。

第9章算命

这天吃火锅的时候罗罗说他最近去了趟老君洞。

你去老君洞做啥子?东子奇怪得很,他正忙着捞鸭肠。

求签啊,我这不是要跟玲玲要结婚了吗。罗罗回答他,玲玲想去的,说老君洞求签很准,求完我也觉得很准。

看他那表情,这签一定是上上签咯。张睿笑着说。

我当然希望百年好合咯。罗罗呷了口酒,很幸福地笑起来,祝我得偿所愿。

罗罗都要结婚了,啊啊,就剩我了。东子喊起来,他年纪最小。

这不是还有夏杨陪你吗?罗罗笑起来,被点到名的夏杨一脸不明所以,他刚刚正在跟陆川桓讲话。

陆川桓看了他们一眼,没加入他们的话题,反倒是叫了服务员:嬢嬢,我们这里再加一份冰汤圆,多加点醪糟。

杨杨你吃得也太快了。东子看到夏杨和陆川桓面前的空碗,我记得陆哥不爱吃啊,怎么也吃这么快?

傻呀你,陆哥的给夏杨了。罗罗拍了下他的脑门,然后把手里的那盆黄喉全倒进了锅里。

我们杨杨还小呢,急什么。陆川桓悠闲地喝了口椰汁。

陆哥你可真够护崽的。东子嫌弃地看他。

只见陆川桓慢腾腾地把胳膊从椅背后面绕过去,然后手指轻轻在夏杨肩膀上点了一下,故意眯了下眼睛:我乐意。

不过我记得老君洞有个算命特别灵的。张睿说道。

睿哥居然知道这个?东子挑眉。

拜托,老君洞不就在我家店附近,看店的时候老听见说的。张睿把肥牛捞出来按进油碟一滚,还有就是我奶奶也很信这个的,之前还不是为了夏杨,还请什么大师?

于是大家都去看夏杨了。

小时候的事情了。夏杨一愣,表情有点尴尬。

为什么啊?东子一脸好奇。

正巧冰汤圆拿上来了,陆川桓接过去放在夏杨面前,说了句:不想说也可以不用说的。

他表情依旧漫不经心,但语气很认真。

也没什么啦,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去医院又什么也查不出来,我奶奶就很担心嘛,就请了一个什么大师算命,玄乎得很。夏杨笑笑。

就当个故事听好啦,那个大师据说特别灵的,他看了我一眼就问我奶奶,这小娃娃是不是遭过水灾?

你小时候贪玩掉河里那件事?张睿问他。

是啊。夏杨低头舀了勺冰汤圆送进嘴巴,这家店做的汤圆很有嚼劲,红糖水香甜,夏杨很喜欢。

这都被他说中了,奶奶当然是吓一跳,她就如实告诉那大师了。然后大师点着我额头说什么,这就对了噻,这娃娃的魂掉了一点在河里头,所以身体不好嘛。

夏杨一边说还一边模仿起大师的川普,那时候夏杨七岁,但他从小就聪明,几乎是过目不忘的,所以对那天的事情记忆很深刻。

奶奶听了这话紧张得要命,忙问:那该怎么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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