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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里哭着哭着就笑了,你也知道,我跟你讲道理你从来不听,你就是这样一个任性的小孩,也许是因为从前你什么都不敢做,才会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觉得我真的抗拒你吗?其实不然,我只是有自己的原则,这是我的底线。

春信摇头,听不懂,你为什么要有这种底线,我不理解。我喜欢吃肉,我就要吃肉,我喜欢小猫,我就摸小猫。我喜欢你,我当然就要亲近你,你既然说喜欢,为什么不能像我这样?我只要不做坏事,我为什么不能?

终究是个孩子,想法单纯得不像话,雪里一时哭笑不得,你不犯法,我犯法。

她好像有点明白春信一开始为什么发脾气了,这个小孩啊,她小小年纪怎么就这样啊。

可春信一直都是这样的春信,敢翻墙上坎,爬树摘花,敢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岭,还曾扬言要去全世界流浪,她胆大包天,她从来不掩饰自己。

雪里取下擦手巾给她擦手,长大就好了,等你长大吧。

但你也不用急着长大。雪里趁机转移话题,日子还是得一天一天过,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好吃的好玩的,都在排队等着你去享受呢,而且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等你长大了,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我们多一点耐心,好不好?

这时候的雪里又变成了大人模样,说些大人才会说的话,春信内心忽然平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像从今天开始才真正认识这个人。

雪里牵她回房间,走吧,把面吃完,我再给你吹头发。

雪里给到她很好的照顾,煮饭、吹头发、按摩肚子和手腕、指导功课,这种时候,雪里是一个成熟的大人,起到正确引领她成长的作用。

同时她们有另一层更亲密的关系,会牵手、拥抱、接吻,会真诚地表达喜欢。

在外面折腾一天,春信已经很累了,但还是不想睡。她想,以后无论走多远,睡觉前这一两个小时都得赶回来,没别的,就为了跟雪里说说话。

不说话也没关系,只要知道她在身边,听见她翻书的声音,喝水的声音,随便一点小动静都好。

雪里照常坐在床上看书,春信裹着小毯子坐在她身边,脸冲着她,下巴搁在膝盖上,雪里腾出一只手跟她牵。

被她看得时间长了,雪里也有点不好意思,老看我干嘛。

我接受了。她没头没尾的一句。

怎么可能真的生气,真的谁也不理谁呢,喜欢是藏不住的,更何况她们早就习惯了彼此,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情绪总是与对方关联。

这种状态是没办法通过其他事转移的,吃饭不香,睡觉不踏实,好玩的事不能与她分享,跟天塌了有什么分别。

她们都迫切想要从对方身上获得安全感。

在春信状似漫不经心说出我接受之后,雪里合上书本,平放双腿,摆出正式严肃的姿态。

春信也下意识挺直了背,大概是害羞,眼神躲闪着落在她手背上。

她迫切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忽略掉脸蛋蒸起的热度,于是抓住雪里的手,学她的样子一根根捏她的手指头。

我接受了。她重复。

话落时,有滚烫的泪水迅速划过面颊,却更多释然。

你下午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有很认真的听,其实,就算你还像从前那样对我,我想我还是会喜欢你,我这辈子都只会喜欢你一个人,我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我也不想去认识别的人。

我生气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是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把我推给别人。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那样对我,我真的很难过,我一个人

她泣不成声,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像小朋友发脾气那样胡乱嚷嚷,歇斯底里大哭,要用尽全力地撒一场泼。

你干嘛那样对我啊,你干嘛呀,我真讨厌你,讨厌你,我恨死你了!

对不起。雪里拥住她,对不起。

她的眼泪在心口烫出一个个大洞,雪里情绪崩溃,只能用力抱住她,任打任骂,真的对不起,我再也不会那样了,对不起

在这个寂静的冬夜,在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里,痛快地哭一场吧,让眼泪把情绪全都带走,像鼻涕被纸巾擤走扔进垃圾桶。

这场惊天动地的宣泄不知持续了多久,在喘气的间隙里,她们听见外面爸爸妈妈回来了,叫她们快点出去吃东西。

女孩们慢慢止住了眼泪,看对方哭花的脸,哭肿的眼睛,破涕为笑。

最后的环节是春信把雪里带到窗边,在她手心抓了两下,又在自己手心抓两下,神经地团吧团吧,咻一下丢到窗外。

雪里吸吸鼻子,什么呀。

她用浓浓的鼻音回答:把以前的不开心,都丢掉了。

第63章

心里的疙瘩解开,她们之间再没什么不能谈论的话题,三月初,春信生日,雪里要带她出去踏青,顺道去郊区的墓园。

本来爸爸妈妈也去,但这个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分成两拨,蒋梦妍和赵诚出去吃饭不带闺女,雪里和春信出去看电影也不买爸妈的票。

雪里在厨房卤鸡腿鸡爪的时候,赵诚摸着渐渐发福的肚子站门口问她,咱去哪啊,森林公园还是植物园呐。

蒋梦妍坐在沙发上,冷笑一声,咱咱的,谁跟你咱啊,人家两口子出去约会,能带你?想什么呢。

赵诚乐呵呵的,雪里把卤料包扔进砂锅里,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呢?

上周六雪里带春信出去看电影,路过西餐厅,看见俩人坐在里面有说有笑,她们上去敲玻璃,那时候服务生刚开始上前菜,蒋梦妍隔着玻璃给她们打手势,让她们进去。

雪里还以为是让她们吃饭,带着春信走进去,刚准备入座呢,蒋梦妍翻出钱包一人给塞了一百块钱,去买东西吃吧,乖。

春信傻呵呵的,还在那乐,蒋梦妍把套餐送的冰淇淋让店员给她们装了带走,就那样把俩闺女打发了。

后来才知道,那顿西餐两口子吃了两千多,这当妈的可太奸诈了。

雪里卤上肉洗干净手从客厅飘过,你又不是没老公。

蒋梦妍哼一声不说话,半小时后雪里出来,发现鸡爪被偷吃四五个。

她又无奈又好笑,这个家到底谁才是大人啊,偷小孩东西吃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

蒋梦妍理直气壮,你哪样不是花我钱,吃几个鸡爪子而已,抬举你。

雪里有什么办法,只能再切两个土豆扔进去,嘟嘟囔囔,问她,她说不吃,人家做好了,她馋了,来偷,真是的。

周六雪里骑车带春信出去,书包里装了野餐垫,几个饭盒,一大瓶水、小鱼网,空塑料瓶,纸巾等。

每年春天,春信都要出去看看花。

她在万物始发的季节出生,曾被时光封存在春花初绽的年纪,当小河里的水化冰涓涓流淌,当枯草地重新冒芽,桃枝缀满花苞,柳条儿迎风款摆,春信也在长大。

墓园在郊外的半山上,雪里推车,春信背着书包在路边采了一朵黄色蒲公英花,跑过来举高,给官人戴花。

雪里半蹲让她把花带戴耳朵上,眼中笑意浮动,什么官人。

春信说:西门大官人。

两人齐声大笑,笑声在干净的沥青路上像玻璃珠一路叮当地滚下去,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稀疏树荫撒下,风也柔柔。

城市里的墓园完全没有乡野坟茔的寂寥感,山路一侧出现座很高的石牌楼,穿过牌楼,从建筑风格古朴的祠堂、便殿旁走过,自行车锁在雨棚下,雪里带她从一侧小路进入深处。

旧时代习俗,未婚早夭的孩子是不能进祖坟的,入土时也不会大操大办,更有甚者,只是草席一卷,破棉被一张,抛于荒野。生辰忌日、清明,中元节更不会专门祭祀。

雪里从妈妈那里听来的,有两种说法,其一是尽可能少的留下孩子来过这世间的证据,孩子未成年便逝去了,这对父母长辈来说,太过残忍。活着的人才是最受折磨的。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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