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种酸软的感觉消退得差不多了,狐旬飞速将病号服撕成条条缕缕,将腿部放血的地方扎了个结实
管道之外传来喧嚣的人声,狐旬心头一紧,不敢多做停留,硬着头皮往前爬。
依照她的经验,如果这是金属的通风管,那么内部必然不是单独的、直来直去的,肯定还有其他的分叉口,而且不止一个。
帝国的人如果想要堵她,就得每个出口都派人守着
收拾其中的一小部分的人就容易多了,总比被所有的人追着打的好。
爬了一阵,面前果然出现三个分岔口,狐旬俯身,将耳朵贴在管面,认真谛听
果然听见管道底下有人在说话,但却无法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就无法判断三个分岔管道的走向。
她随意地挑了一个,埋头往前爬行着。
再遇到下一个分叉口的时候,狐旬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略停了十几秒,这才发现自己那刚刚做完手术取出子弹的左腰伤口因为剧烈运动而崩裂了,血已经将包扎的纱布浸透了。
狐旬咬了咬牙,又重复着爬行的动作。
帝国的医疗中心相当大,狐旬在这漆黑交错的管道中爬行,还要留心外头的追赶,很容易就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不知道第多少次,她再次面临了好几个漆黑的分岔口。狐旬俯身贴在管面上,入耳只有一片寂静。
她终于有些累了,仰头靠坐在管道内壁上,局促地盘着双腿。
此刻,悲痛如同一条潜藏在幽暗处伺机而动的蝮蛇,见她累了,陡然间钻进了她那颗疏于防备的心。
难言的悲伤与愤怒,顷刻间席卷了狐旬。
她如梦初醒般地,忍不住回想起病房里的那一幕,还有赵曦的说辞,终于从噩梦中醒来
朵茜妈妈早就死了。
狐旬仰靠在管壁上,无声地哭了出来。
她的哭声全然不为此刻的悲惨处境,只衷心地为了朵茜妈妈。
那些美好的过往甚至是这四百年来她早已经忘记的儿时回忆,居然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极了。
两岁半的某一天,她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那个年轻优雅的女人蹲下身,拉着她的小手对她说:狐旬,跟朵茜妈妈回来了,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好吗?
福利院是狐旬从小的家,身为院长的朵茜,就是教养她长大的妈妈。
从两岁半到十九岁,那么多年,她得到过朵茜数不清的偏爱和纵容,也看着朵茜那一头漂亮柔顺的青丝被岁月的长河荡涤而泛起几丝银白
她记得十岁的时候,有一对条件不错的夫妻来院里□□,一眼就看中了最漂亮、最活泼的她。
她一眼就喜欢上了中年夫妻带给她的一只遥控飞机,立刻就要跟着人家回去。
可是没有了朵茜妈妈,夜晚她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吵着要朵茜妈妈;无奈之下中年夫妻只能将她送回去
她清楚地记得回到福利院后,她肆无忌惮地扑进朵茜的怀里,对方那瞬间泛红的泪眼。
悲伤如成千上万的毒蛇在她的心里爬行撕咬,却又让她产生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狐旬一手捂着心,情不自禁地去扣嗓子,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些绿莹莹的光点,两两成对地出现在不远处,如摇曳的萤火虫,朝她的所在逡巡而近。
狐旬夜视能力非比常人,借着那点微弱的萤火之光,她还看见了光下匍匐逶迤的花纹鳞片
蛇!
而且还是各种各样的毒蛇!
狐旬立刻回头扫视身后身前,所有的岔道口里,都围满了毒蛇,它们蜿蜒爬行着,在前面的那些甚至已经开始嘶嘶地吐着蛇信,狐旬甚至能看见它们口器下头垂淌的泛着银亮光泽的毒液。
这一瞬间,一股寒意自她的后心缓缓升腾而起,直接凉透到骨子里。
狐旬摸了摸衣衫褴褛的腰间除了她手心里攥着的一块拇指大小的硬合金弹簧挡片之外,腰上还有两把微冲,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管道内部狭窄,因此被投放进来的蛇体型都不会很大。
狐旬跪姿立起上身,撩起衣角擦了擦脸,捏紧了手中的金属薄片,随意挑了个方向朝前爬过去。
距离愈近,蛇群愈发兴奋了。它们嘶嘶地吐信,有的甚至还在骤然阔口,亮出尖利的毒牙与口涎,灵活的身躯在管壁上逡巡摩擦,让人牙酸。
狐旬的基因已经激活到了最大限度,这让蛇群也感受到了她体内搭载的沙狐基因上某些最原始的气息小型灵敏掠食者的猎杀信号。
叮!
狐旬下腰抬手,手中的金属挡片如一颗金色流星划过上侧管壁,登时一阵腥臭的蛇血哗啦啦滴下来,三条绕在管壁上的蛇应声落地。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狐旬不等蛇群后退,抬起微冲就是一通狂扫
前方让出一条腥臭的路,狐旬将相对光滑的枪身贴住管壁,脚上一蹬,借力侧卧滑了出去。
几个回合下来,身后追赶的蛇群出于畏惧,倒少了很多。
但狐旬的位置也暴露得差不多了:她开枪、在管道里摸爬滚打,底下的人肯定听得到声音,只需要在出口处等着她罢了。
但她无法停下,一旦杀意冷却,身后的蛇群定然再次蜂拥而至,狐旬容忍不了自己死在这样一个恶心的所在。
又爬过了几个通道,杀了几波蛇群后,狐旬看到了一点亮光。
狐旬捏一手捏紧了金属薄片,一手扣着仅剩的一把弹量不多的微冲,贴着管壁放慢了移动速度。
出口近在眼前,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看见她了
狐旬刚刚试探性地露面,立刻听得一声大喊,登时无数绵密的流弹倾泻而来,狐旬早有准备,连忙贴着管壁趴下。
管道上方被子弹冲击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无数滚热的子弹落在她的身上,狐旬耐心地等待着
射击声响了一阵,渐渐歇了下来这管道末端那一截并不是平直前伸的,而是转了大概一百三十五度的弯,增大了通风出口的面积。
只要狐旬往里退一些,底下的人就看不见她了,他们或许以为狐旬已经离开这里另寻出口。
狐旬听见一些小声的交谈声,似乎是在商量要不要强制上来捉她。
她倒是想对方上来抓她这样狭小的空间,指不定谁抓谁呢!但是缓了几秒后,狐旬意识到,她没法再等了。对方也会意识到她可以藏在管道里守株待兔,不一定会派人上来;但再拖下去,会有更多的人赶到这边来,到时候更难办了。
狐旬深深地喘了口气。
随后,她端起手中的微冲,将上身调转到出口前方,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她猛地端起微冲,沿着自己即将落下的某个运动轨迹狂扫,同时一蹬管道,借着这力量,恍然脱出倾斜的出风口!
突然飞射而出的流弹让帝国的战士们猝不及防,站在前排的人下意识便往后退让;狐旬趁着这个空档,调转枪口方向
恰好最后一枚子弹射出,狐旬借着微冲的后坐力,轻盈地拧转了腰身,如一只扑落的雨燕,毫发无伤地扑向了还未反应过来的战士。
少倾,她已经落在了一名中士的身后,反手一扭,夺过了那人手中的枪,反抵住那人后心
对面已经反应过来,倒霉的中士面色慌张地大喊:别开枪!
一声冷笑自中士的耳后传来,狐旬将他往前一推,果断开枪送他痛快,随后一边开枪扫射一边飞身,攀上了另一名战士的脖子,轻松一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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