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往下边那片圆形的视野掠过的瞬间,狐旬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地下室里倏然亮起灯,两排膀大腰圆的保镖排着队从门口走进来。
领头的是个光头,他快步到对面墙上,在墙上大力一推,一道暗门就出现在眼前。
外室明亮的灯光溜进了那间更小的暗室,狐旬看得清楚,那里面是各种各样、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枪支。
狐旬轻轻扶住了胸口,微微侧身看了郎臣一眼。
有微弱的光从通风管圆形的视野中溜上来,借着这一丝半点的微光,狐旬的眼里闪动着亮得吓人的神采。
无需多言,仅仅一个眼神的交换,她们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再转头看去,两个小弟已经在光头的示意下,上前捡起枪支,预备分发给保镖们。
没有人注意到,距离他们最近的通风管道中,赫然滑出一团红影
狐旬轻轻落地,弹跳而起,瞬间扑上距离她最近的拿着枪的两个小弟。手中刀刃寒光连连两闪,将人抹了脖子。
另一边的保镖吓得魂不附体,正要张口喊叫,一抹蓝色倩影早已急速掠来,唐刀在她身后的地板上擦出一条火星迸裂的拖尾,曲肘、抬手、横扫,一气呵成!
鲜血从不同人的喉咙里急速喷涌,一片血雾中,郎臣闪身避开,利落地解决剩下的人。
光头行动迅速,趁乱接近暗室,还没摸到枪就被狐旬抹了脖子。
这一番打斗迅速而安静,郎臣抬手擦了一把腮边溅上的血印,走到墙角拉起一块破旧肮脏的篷布,快速擦拭了唐刀刀身上滴滴答答的血液,入鞘。
篷布上的灰尘弥漫在空气不流通的地下室内,刺激得郎臣和狐旬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们相视一笑,一边挑拣着枪支,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出路。
现在外面已经恢复了供电,只要她们走出去,立刻就会被监控记录下来,紧接着就是大批军队的围捕;
赌场的地下室里死了这么多保镖,不出一个小时就会有人意识到不对劲前来查看,这里也绝不是久留之地。
但是如果她们出去,面对的是和之前一般在去上升电梯的路上被人鱼族的军队追杀、断电、躲藏、恢复供电、出去
如此往复循环的亡命生涯,她们彼此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第几次循环的第几步?
她们的举动是对索恩娜城人鱼一族威严的超级挑战,女王不会任由她们逃下去,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结束这场闹剧
是的,闹剧。
两个女人妄图挑战整个人鱼帝国的闹剧。
郎臣和狐旬都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那种愧疚感又来了,郎臣无声又无力地承受着它对她的心的侵蚀、啮噬,一言不发地捡了一支AR,几支HG放在面前,正当她挨个检查着它们的构件是否完好的时候,她听见了狐旬带着笑意的揶揄:
郎臣,你听说过我和女王之间的关系吗?
嗯。郎臣故作轻松地点头,听过不止一个版本。
哎呀狐旬故作惊讶地轻轻叫了一声,你怎么都不问我?
一抹讥讽的笑意在她的嘴角一闪而逝,她将一把纳甘左轮的弹匣卸下,快速扫了一眼,又将之装了回去,我一直准备好了解释,等着你来问我,可你一句都不问,憋死我了。
眼看着今天我们大概率要死在这里,我还是先和你说了吧,我和女王之间什么都没有
不,阿旬,你什么都不用说。郎臣打断了狐旬的话,眨了眨眼,将酸涩的泪意挡了回去。我一直都相信你,就算你们真的有什么,我也知道你一定是迫不得已。
阿旬,我真不应该那么冒失地就带你走,事情也不会变得像今天这样糟糕;
可如果我不带你走,我无法忍受想起你被禁锢在那样一个孤寂幽冷的宫殿里的场景时的恐慌、愤怒和无措。
我真的太自私,在你的生命安全和我个人的感受之间,我果断选择了后者。我还安慰自己,也许我们两个人一起,就能真的成功逃出去呢?我们不可能总是失败的
哽咽声打断了郎臣的话,她不得已停下来。
一双手伸过来,轻柔地挽起衣袖替她拂去腮边的泪。
郎臣你这狡猾的家伙,怎么老是这么说自己她倾过身体,靠在郎臣的肩上,我这么跟你说吧关于我的记忆,女王和我曾经有个赌注。
两年之内,如果有人来这里找我,让我回想起之前的一切,那么我就可以自由地和那个人离开这里;
但如果没有人来找我,或者我再也想不起来以前的记忆了,那我就要留下来,做女王名义上的养女,实际上的情人。
郎臣惊讶地抬起眼:这个赌注无论怎么说,都是女王赢啊阿旬
如果你的故人是普通人,那么要在这样一片大陆中找一个人,得多大的巧合才能找到这里呢?
而且就算找到了你,你也不一定能想起来记忆,就算真的想起来,你又怎么证明自己真的想起来了呢?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必输的局。
呵呵,是啊。狐旬嘲讽地笑了笑。
我知道女王不过是虚情假意地和我打了这个赌,想让我死心留在她身边罢了。但其实这个赌注她也不算占了我的便宜。
我想,我有没有故人记挂着我还不一定呢,如果真的两年都没有人来找我,那我就是一个没有根系的浮萍、被风吹着到处飘的蓬草,到哪里不一样呢?
如果真的有人来找我了,我大概率也是想不起来那些记忆的了,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想起来了,女王也不会让我走,还会牵连到来找我的人,真是没意思,死了和活着又有什么分别?
但我还是想苟活下去,在内心最深处,我藏着一丝希望
有个很厉害的人能找到我,帮助我想起来那些记忆,带我离开这里。我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思,答应了女王的赌约。我没想到你出现得这么快。
郎臣,遇见你之前的、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不快乐。
但遇见你之后,每一天我都能发现自己内心的转变,那个阴郁、暴力、丧气的我离开了,我真的获得了快乐,但都是你带给我的。
狐旬握住了郎臣的手:郎臣,你才没有自私自利,你是最善良最无私的天使,是我心甘情愿地要跟着你离开。
比起毫无尊严地留在那个幽暗的宫殿,我更愿意牵着你的手去冒逃亡的险,况且
她们拥抱住了彼此,心有灵犀地用那句话作为这场互剖心迹的结局:
我们不可能总是失败的。
短暂的拥抱过后,她们都觉得自己又从对方身上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郎臣一边往自己的腰间别上HG,沉吟了一阵:现在这个情况,去黑市容易被有心人盯上和出卖行踪。毕竟黑市里什么人都有,居心叵测。但在日常区域里混久了很容易被发现。
女王有的是时间和人力,可我们耗不起。而海城四个升降梯入口附近一定被军队包围了,就等着守株待兔呢。阿旬,我们必须暂时分开行动。
狐旬眨一下眼,她充分地理解郎臣的意思:在这场逃亡结束之前,她们的分开是为了以后自由的重逢。
她半跪起身,和郎臣一样捡起几支枪,别在超短裙的腰带上,拉下橘色外套盖住它们。
郎臣看了一眼地下散乱的枪支,快步走到那几名横七竖八的保镖的尸体面前,一脚将他们踹开,弯腰拎起两个黑色的大手提包那是他们预备用来装枪支的,现在变成她们的了。
她们快速地捡了一些冲锋枪和□□装进手提包,提起来的时候感觉整个身子都朝着那边一斜,毕竟太重了。
郎臣转过身来,抬手撑着狐旬线条锐利的双肩,俯视着对方,温柔一笑:
要记得发挥你的优势移动、隐匿、远程枪战,能答应我吗?
嗯。
郎臣放开狐旬的肩膀,替她将头发整理到耳后
郎臣真喜欢她的红发流淌过她的指缝的触感,柔柔的,软软的,让人恋恋不舍的。
指尖从她的发梢滑下,郎臣蜷了一下手指:还有你的形象太显眼了,要尽量伪装,能答应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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