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里自始至终眼睛都没往那边瞟过,只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放下了筷子,用纸擦擦嘴,端着还没动过几口的饭走了。
温垣和谢宁坐得不远,只是温垣背对着李一里,谢宁一抬头就能看到李一里。
谢宁咬着筷子尖,看了一会儿李一里,就低下头用筷子轻轻拨着饭:那个李一里,今天是不是在班上闹了一回,我们班上有人认识那个袁微,刚刚上课前她还跑我们班来着。一边说,一边抬眼瞄着温垣的反应。
温垣手里筷子没停:不是她闹,是袁微来搞事。
谢宁拉了拉一边的嘴角,手中的筷子把饭菜拨得越发杂乱:也对哦李一里看上去就不像会主动惹事的人。
那她像什么人?胆小怕事的人?温垣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谢宁抬起头,才发现温垣抬起了头,他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之后,又说了一句:那你是没看到她今天那炸了毛的样子。
她走了。
什么?温垣夹了一口菜,不解地看着她。
刚刚李一里就坐在那边。谢宁头朝那个方向努了一下,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温垣的反应。
温垣迅速地回头。
刚刚不都说了她走了。谢宁忽然放下了筷子。
快吃吧,管这些干嘛。温垣再回头时,没有看谢宁一眼,低头飞快地扒饭。
走到教室门口,李一里就看到杨童童坐在位置上,低着头,手里拿着的笔在高速摆动。
这个时候教室里的人不算多,有的回宿舍还没回来,有的还在食堂慢悠悠闲聊,之前坐在教室里要学习的学生,这个时候也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闲聊。
放眼望去,教室里还在学习的,好像只有杨童童一个人。
李一里刚刚硌在心里的那块石子突然就松动了些。
她一直看到的都是杨童童什么都会,什么都能的时候,却忘了,有时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杨童童要为了这些知识更加努力。就连温垣,在没和杨童童打闹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不发一言地默默做题。
李一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走进教室的勇气。
杨童童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是李一里,她一边给李一里让路,一边拿出梁子买的菠萝:看看看,找到菠萝了,你尝尝怎么样?
李一里刚坐稳,手里就被杨童童塞进了一根处理好的菠萝,她轻轻拉开已经被菠萝汁水浸得软塌塌,贴在菠萝上的塑料袋,鼻子凑近闻了闻:好香!你在哪买的?杨童童却突然有些支支吾吾,脸也有点不正常地微微泛红:就是在外面找不到嘛,遇到了一个朋友,他给我买的。李一里才不会相信,凑近了逼问她:噢?是吗?不会是我们童童长得好性格也好,才来这么几天就有追求者了吧?杨童童猛地抬头:哪有,你乱讲,快快吃你的菠萝去吧。
李一里怎么会就此放过,放下手里的菠萝就作势要挠杨童童的痒,杨童童一边躲一边快笑岔了气。
温垣喘着气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女孩互相打闹着,夕阳偶尔映在两人间隙,随着女孩的动作一起跳动。
温垣拿出纸擦擦脸上的汗,笑着走进教室。
李一里和杨童童也没打闹太久,她怕打扰杨童童学习,一会儿就放过了她,转身一边吃菠萝,一边看今天记的笔记。身后的温垣可没打算放过杨童童,他写了个纸条,揉成一团之后,迅速地戳了戳杨童童后背,杨童童也反应迅速地头也不回,反手接过温垣递过来的东西。
杨童童把手臂放在桌子上,圈成一圈,打开了纸条。
我的菠萝呢?
杨童童迅速翻了个白银唰唰唰写了几下之后,靠回座位,反手把纸团递回去,过了一会儿,后背又被戳了戳,杨童童接过来。
你自己不想买,不是还有谢宁吗?
不知道跟你买菠萝的人知不知道你这么阴阳怪气。
杨童童气得一抖,把纸狠狠地揉成一团,就像揉的是温垣的脑袋一样,丢进了垃圾袋,温垣看到之后,在后面轻笑一声。
李一里在听到后头温垣的座位被拉开的声响之后,就小心注意着自己的吃相,本来就神经紧绷,突然听到温垣笑了,一时心乱,菠萝汁就滴在了裤子上。她嘶一声,手忙脚乱地抽纸去擦,却抖下了更多的水,一时更加手忙脚乱。
温垣看到这一幕,没什么表情,低下头写他的题去了,但低头瞬间,嘴角却不经意轻扬。
呆子。
晚自习前的预备节,班主任按照惯例,又来到教室,发表他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表达他对同学们的期望,提出他认为非常合理且有效的方法。刚开始的时候,学生们还能被他快要迸发的激情点燃,一时间教室里,办公室里都挤满了问题目的人,慢慢的,激情被难题消磨,动力被学校为高三生提供的各种便利粉碎,班主任的演说对他们也就那样了。
只是今天在这之前,英语老师把数好的试卷交给杨童童,要她赶紧发下去,班主任拿起保温杯,啜了一口热水,示意等杨童童先发完,他再发表演说。
和第一次相比,杨童童显然熟练了很多,她抬眼大概看了一下每组的人数,便低头手指纷飞,将一摞摞数好的试卷放在一起,数完之后,她抱着这堆试卷,一边走,一边发,发到最后一堆,也就是李一里这一组的时候,班主任第二口茶还没喝完。
杨童童走回座位的路上,李一里瞧瞧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班主任可能也没想到杨童童会这么快,赶紧把嘴里的茶咽下去,烫得哈气。等他缓了一会儿,他清清嗓,又开始了他的演说。
这次大家仍然不当回事,讲话的讲话,吃零食的吃零食,只是班主任不经意提了一嘴杨童童适应得很快,卷子发得比之前快多了时,袁微顿了一下。
李一里听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了,想做题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她转头准备和杨童童聊天时,却发现她正专心做着这套英语试卷,而且
为什么她都快翻页了?
李一里嘴角微微抽搐,感受到一丝丝绝望。
杨童童或许是感受到了李一里绝望的目光,从题目中抽出身来也回头看她。
怎么了?
无聊李一里回答得有气无力。
杨童童好像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不想听就不听嘛,随便找个什么题目做做,嗯要是不知道做哪本的话,就先从手头做起嘛。说完弹了弹桌上的试卷。
李一里似懂非懂,摆正姿势坐好了,可还是忍不住身体往后靠了靠,眼睛斜瞟,想看看温垣在干什么,不成想被温垣抓了个正着。温垣甩甩手中的笔,把桌上的物理习题册弹得轻微作响:英语我不用那么久,物理相对提前一点,当然,你自己怎么做不浪费时间怎么来。李一里羞得脸通红,点点头,转身去做题去了。
她刚转身,杨童童就迅速地转过来,恶狠狠地盯着温垣,用口型说:你偷听。温垣无所谓地抖抖肩,也用口型回她:是你声音大。
四节晚自习在李一里不停的做题中飞快度过,周围同学都在哀嚎晚自习的漫长时,她却只觉得晚自习怎么过得这么快。
杨童童迅速收拾好书包,被杀之后抛了句再见,就头也不回地跑了,李一里看练习册上新学的这一章只有两个题没写了,干脆带回宿舍写。她收拾好,起身准备离开时,却发现温垣还坐在座位上没走,她试探着问了问:你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