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就对了嘛,起码算是动了脑子。说干就干,江风立刻让洪义安排下去。
洪宇东与那位落魄的司机朋友早早到了饭店,听说今天宴请的人是鑫源沙场的江总,而且洪义居然还是沙场的总经理,这个消息可不得了,要知道江风如今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既然儿子在电话里没有特别嘱咐,那就好酒好菜尽管上来,洪宇东已经很久没有让自己放纵过了。
老洪,今天我算是跟你借光了,呵呵。
老纪,你这是什么话,今天是你在帮我们爷俩儿的忙
老纪全名叫纪文铎,他与洪宇东是偶然间相识的。当年洪宇东破产的时候他还在艰难挣扎,但努力并没有给自己换来转机。
纪文铎的运气比洪宇东还要糟糕,他与洪宇东虽然同样身负巨额债务,可洪宇东是逼迫老婆与自己离婚的,而他的婚姻是源于妻子的背叛。
在事业与家庭的双重打击下,纪文铎对自己的未来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这时候他想到了死,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在苦难中得到解脱。
要说世间万物皆讲究一个缘字,那段日子洪宇东已经走出了灰暗,虽然身背巨债,但每天手握方向盘的生活令他感到充实,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债务一分一毛地还,还债总比愚公移山要容易的多。
那晚是少有的闷热,开了一整天车的洪宇东实在没胆量回到出租屋,那房间就是一个狭小的蒸笼,他不想让自己变成热腾腾的人肉包子。
当时洪宇东一下车就跳进了江里,扑面而来的热浪令他感到鼻孔发烫,但江水令他周身上下的暑气顿消,这可比车内的空调舒服多了。
可能是洪宇东跳江的行为令纪文铎有了最后的勇气,他晃晃悠悠地翻身从江岸上爬起
唉,瞅瞅人家,再看看自己,一个出租车司机,这是当年令他不屑一顾的职业,可如今呢,自己的境遇还远不如他。
人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这样想,那种悲观厌世的情绪就越是挥之不去,纪文铎由一阵苦笑最终成了开怀大笑,他突然感到死亡是一种很美妙的事情,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洪宇东本来心情不错,可这阵笑声令他感到刺耳,身为出租车司机的他神经很是敏感,他甚至觉得这笑声是冲他来的,但接下来他马上意识到了不对。
最初洪宇东根本没意识到江边有其他人的存在,如果有人的话,洪宇东肯定会把车开到更远的地方,他只想独自安静一会儿。
纪文铎才踉跄着走出几步,已经醉意发作的他就一头载倒在江岸上,在洪宇东看来,这人肯定是喝醉了酒,因为他半晌儿也没再发出一点儿动静。
洪宇东继续在江水里泡着,他不想给自己招惹是非,已经戒酒两年的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酒鬼,他闻到那种气味儿就感到恶心。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令他不能再无动于衷,纪文铎在岸上无声地趴了几分钟后,再次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一步、两步,踉跄着跌到,然后再挣扎着继续爬起,那涛涛江水仿佛有巨大的魔力在吸引着他。
喂,你喝多了!
对于洪宇东的善意提醒,纪文铎并不理睬,距离成功越来越近,他不想功亏一篑,那两瓶白酒已经用光了兜里仅有的几十块钱,如果这次再不能成功的话,他可没钱买酒为自己送上最后一程了。
喂,我说你这个人耳朵聋了吗?你不能下水,你
完了,这家伙到底一头扎倒在了岸边,整个上半身已经完全浸入江水,洪宇东被惊出了一头冷汗,虽然那水只能没过膝盖,但淹死一个醉鬼绝对毫无疑问。
妈的,真是晦气,怎么能遇到这样的事情。容不得多想,洪宇东迅速上岸奔了过去。
人们经常会说这样的话,死沉死沉的,这回洪宇东可是切身感受了一回,原来人要死的时候真得很沉。
任凭洪宇东使尽了力气,没有了意识的纪文铎硬是在江水中纹丝未动,无奈洪宇东只能将纪文铎的上身从水中托起
怎么办?打电话报警?还是打电话给120?算了,还是先为他控控肚子里的水吧。前后一共几十秒的功夫,这家伙肯定还没踏进鬼门关。
洪宇东在纪文铎的背上只是用力地拍了几下,哇的一声,纪文铎的口中如同井喷,江水与白酒倾泻而出,他再次恢复了神智。
我说你这个人,喝这么多的酒还想下江洗澡,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你、你管我干嘛,我、我眼看着就、就解脱了
纪文铎已经口齿不清,他用尽全力推开了身旁的洪宇东,一心求死的他已经不知何为感激,相反,他恨身边这个多事之人,是他毁了自己的好事。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要不是我刚才搭把手,估计明天你家就得摆上几桌了。
纪文铎虽然处在醉酒状态,手脚不听使唤但神智清醒,他听罢凄然望天,悲苍一笑
家?我、我哪来的家?我、我死了谁、谁又能为我摆酒送行,我没、没有亲人,我没、没有朋友
纪文铎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刚才被江水浸泡过后令他感到舒适,五脏六腑也不再火烧火燎,他借着醉意睡着了。
唉,这可咋整,就他目前这个状态,身边没人怎么能行?洪宇东突然对纪文铎心生恻隐,看来这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相比之下,洪宇东心底的幸福感油然而生,虽然他逼着老婆与自己离婚,可老婆至今孑然一身带着儿子,他心里清楚,老婆依旧把自己当成家人,而且还期待着某一天,自己的男人再次能回到家中。
上次给娘俩儿送生活费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老婆对他说,儿子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
洪宇东每次都赶在儿子上学的时候过去,他想儿子,可又不敢面对儿子,这令他矛盾且又煎熬,是他不小心毁了原本幸福的家,在儿子面前,他就是一个无法宽恕的家族罪人。
就这样,洪宇东坐在纪文铎的身旁到了天明,一夜下来他的身上不知被蚊子叮出了多少包,但相比纪文铎他还算好的。
清晨为大地悄悄带来阵阵凉意,纪文铎身上的酒劲渐渐退去,他醒了。
望着天际那一抹红霞,纪文铎百感交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又能看到朝阳徐徐升起,还是活着比死了好啊。
哥们儿,怎么称呼?
纪晓岚的纪,纪文铎。你呢?
洪七公的洪,洪宇东。
一番自我介绍过后,二人相互对视一笑,这就算是认识了。
现在我送你回家,顺便你帮我开开胡,走吧。,洪宇东说罢翻身站起。
家?我拿来的家?家已经散了,纪文铎这番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哎,看来今天我肯定不能出车了,就他现在这个状态,若是没人在身旁开导,说不定他还会再寻短见,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哥们儿,昨晚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该请我喝酒?
纪文铎听罢两眼无神的望着涛涛江面,他又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请你喝酒?我兜里的几十块钱昨天都为自己买送行酒了,现在已经拿不出一分钱,我是个穷光蛋
唉,这话听起来透着无限伤感,洪宇东不再言语,他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那个失魂落魄的纪文铎,示意他跟随自己一同上车。
见纪文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洪宇东顿时没了耐心,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纪文铎的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