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屿百思不得其解时,他的手机响了。
刚准备深入谈话的两人,将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一时间,书房又只剩下他的手机铃声。
季屿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
季哥,你在哪呢,晚上考试你没忘吧?!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急切。
是此前站在他背后欺负沈隐青的同学,他的好哥们黎苍。
被季榆迟一吓,季屿还真忘了。
我马上回去。
怕老爷子反应过来追问他真假少爷的事,季屿打算先溜为敬。
至于说辞,路上慢慢想。
爷爷,我晚上有个考试,先回学校了。语毕,季屿起身就走。
走之前,他还不忘表态:我愿意净身出户!
许是季榆迟那边突然发难,又许是老爷子认同学业为重,没阻止,只嘱咐道:晚上让司机去接你。
这是晚上要跟他谈话的意思。
那会他肯定想好了对策,季屿点头应了。
他回来比较急,忘了通知接送他上下学的司机,这会只能再打车回去。
季家老宅坐落在郊区,环境很好,就是不好打车。
季屿等了半晌没人接单,正想着要不要让管家给他安排辆车,一辆黑色的库里南稳稳地停在了他面前。
后车窗缓缓落下,金丝边眼镜后那双深邃的眼对上了他的视线。
条件反射般,季屿心下一凛。
上车。
车内的季榆迟淡淡吐字,送你去学校。
季屿挺了挺背脊,握紧手机:不用。
开玩笑,季榆迟送他能安什么好心,他暂时还不想死。
季榆迟静静看他:你怕我?
明明是个问句,季屿硬是听出了肯定的语气。
我当然怕你!
季屿腹诽,我怕你在路上就要了我的小命。
当然不怕!
心里瑟瑟发抖,出口的内容却足够硬气。
又快又急,还虚。
季榆迟稍稍转了下眸光,视线落在季屿白皙小巧的耳朵上,轻声唤他:季屿
身为演员的本能,季屿对目光太敏感了,更何况季榆迟的目光如有实质。
在他觉得耳垂一烫时,他抢在季榆迟说话前拉开后车门,泄了气:我上还不行嘛!
第5章
季屿开了门才发现季榆迟坐在这侧,他没法上车。
看着男人如山一样的身影,季屿忽然觉得特委屈。
心中的酸涩翻涌而上,就快从眼底冲出来。
他不清楚是因为突然而至的穿书让他适应不了,还是季榆迟给他的压力太大,再或者仅仅懊恼自己连开哪侧车门的小事都做不好。
就突然崩了。
怕季榆迟看到外泄的情绪,他低着头快速转身,绕去车身另一侧。
他没发现,在他自暴自弃地嚷出那句我上还不行嘛时,季榆迟放在座位下的长腿是动了一下的。
他在挪位置,只是季屿并没等他。
季屿走得太急,这边的车门还敞着,季榆迟坐在原位没动,但幽深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闷头走路的季屿。
片刻,他不动声色地关上了这边的车门。
没一会,隔壁车门打开,垂着头的少年上了车。
直至他关上门坐好,都没正脸看过他。比如现在,少年正撑着脸看着窗外,不想搭理他的意思明显。
季榆迟盯着少年那头柔软的黑发看了会,见少年没有转过来的意思,他拾起旁边的平板看起了报表。
季屿这会确实不想理季榆迟。
情绪上头,他想的东西多了些
在现实世界,他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亲人疼着、经纪公司捧着、粉丝爱着,别说危及生命的事,连委屈都没受过。
但在这里,孤零零的他像案板上的鱼,季榆迟想怎么处理他都可以,他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没欺负沈隐青,也说了不会争家产,还愿意还原主的欠账,为什么季榆迟还不放过他?!
谁稀罕这个季家!
如果可以,他才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他只想留在现实世界的季家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而不是在这里没人疼爱,还要处处受威胁,时刻担心受怕。
两个世界的对比,让季屿越来越难受。
司机发动车子,眼前的风景缓缓后退。
季屿觉得自己像坐了一趟单行车,过去二十一年的美好生活如窗外的风景,正离他越来越远。
从此,等待他的就只有孤单和危险了。
思及此,季屿再也控制不住,温热的泪滚了下来。
性能良好的车子平稳行驶在郊区的主干道上,连杂音都没有,车内安静极了。
季屿咬着唇,在季榆迟看不见的角度无声落泪。
车子一路往学校开,季屿透过模糊的双眼盯着窗外,像被禁锢的小鸟向往自由。
卑微又无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身侧的人问:几点考试?
季屿从低落的情绪里回了回神。
他泪腺发达,一哭就有些控制不住,哪怕时间让他稍微平复了些,但此刻脸上却全是泪水。
他胡乱抹了把脸,用强装镇定但依然略哑的声音回复:七点。
闻言,季榆迟的眉头微不可闻地蹙了下。
随后,他的视线从平板移至季屿身上。
季屿维持刚才的动作望向窗外,这个角度季榆迟看不到他的脸。
视线缓缓往下,最后季榆迟的目光定焦在季屿的校服衣摆上。
那里润湿了一小块。
哭了?
低缓的声音传来,季屿吓了一跳。
他想都没想,否认得干脆:没有!
他才不要在季榆迟面前再次丢脸。
不知是否错觉,他听到一道很轻的叹气声。
随后,几张纸巾塞到了他手里。
只是送你去学校,不会对你怎么样。递纸的人说。
语气较此前温和不少。
如果季屿此刻仔细听,还能听出季榆迟语气里的无奈。
但这会他的注意力都在季榆迟出口的内容上,他半个字都不信。
季榆迟说得好听,现在不会对他怎么样,但以后还不是要对他怎么样!
不过季榆迟一搅合,季屿心中那点情绪就散了。
穿书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对着想要自己小命的敌人流泪也很弱智。
季榆迟才不会管他是不是委屈难过。
季屿很快调整好心态和情绪,他提了口气,偏头看向季榆迟:你到底想我怎么还?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一定尽力满足你。
他刚哭过,眼尾泛红,明明是个柔软可怜的模样,但被泪水润湿过的眸子里盛满了坚定与倔强。
季屿自认为态度诚恳,语气坚定,足够季榆迟看到他的诚意。
季榆迟确实看到了他的诚意,从他捏着没用的纸巾上就懂了。
他讨厌他,恨不得立刻离开他。
连他给的东西都不肯要。
季榆迟盯着季屿泛红的双眼,目光沉了沉。
这一瞬,季屿忽然觉得周遭的温度都变低了,寒意来自身侧的季榆迟。
他像是很不高兴。
季屿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因为害怕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纸巾。
片刻,他见到季榆迟偏了偏目光,淡淡道:先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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