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在这里,季榆迟会对他如此熟悉!
原来全是他自己告诉他的,包括他的小习惯,小喜好,小细节。
季屿是震惊的!
他现在又后怕又庆幸。
后怕,万一这两人不是季榆迟,对他产生过利用或者出卖的想法怎么办,他怎么这么蠢?!
庆幸,这两人全是季榆迟,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他就完完全全向季榆迟介绍过自己,还跟他产生了那么多的交集。
他觉得季榆迟是懂他的,因为他眼里始终漾着一点笑意。
如若这里不是病房,如若不是季榆迟几天后要手术。
季屿真想扑过去吻他,感慨一句:哥哥,我们真的好有缘,简直是命中注定!
忽然,季榆迟开口,打断了季屿的思绪。
他道:有两次,我准备跟你表白,可惜都没成功。
第60章如果我手术后能醒过来,我们在一起吧。
季屿只知道一次,还是上次跟顾归灵谈话,他推测出来的。
另一次,他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闻言,他倏地看向季榆迟,用一双带泪的眸子,认真又虔诚地望着他:什么时候?我一点没发现。
季榆迟没吊着他,迎着窗外的柔和阳光,坦言:第一次是你高考那会,我本来跟你约定好送你去考场的。
季屿记得。
现实世界里,季榆迟帮他补课三个月,他觉得文化课提升特别快,考影视学院不成问题。
就问季榆迟,考试当天能不能陪他去。
他记得,季榆迟稍稍犹豫,最终还是点了头,说:好。
当时,他很开心。
彼时,他对季榆迟倒是没那份心思,只是觉得迟学长是个大学霸,学霸送他去考场一定会有学霸光环加成,搞不好他底气足,还能超常发挥。
要是一不小心考个年级前几,妈妈就能对他管得松点,给他胡吃海喝几天呢。
因此,他还给季榆迟提了个小要求。
他说:迟学长,那明早我不吃早饭,你帮我带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我想要个好兆头。
那会,季榆迟望着他笑了笑,揶揄他:这么迷信?
他怎么说来着:这可不是迷信,是你给我的学霸加成和诚挚祝福。
而后,季榆迟又对他说:好。
只可惜,他高考那天在考场外等了很久,都没见到季榆迟。
直至妈妈催他进考场,他还尝试着拨打了季榆迟的电话关机。
妈妈问了他缘由后,跟他说季榆迟已经走了,让他别分心,好好考。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等那份寓意100的早餐,最终没吃上早饭,是饿着肚子考完上午的科目的。
那会,他还想着要是哪天再见到迟学长,一定要狠狠谴责他。
可谁曾知道,自此,他们分别了三年。
直到他去世前,接到季榆迟最后一个约定见面的电话。
如果不是季榆迟刚才跟他说,他们还有网友的经历,他真的不知道他们分开的三年里,还有交集。
季屿的回忆结束,季榆迟接下来的话填补了他不知道的空缺。
他说:我本来没想那么早跟你表白,但我知道你妈妈的性子,我怕你高考后我就没机会了。
所以,在你提出让我送你高考时,我做了决定。
我知道那会你对我没那份心思,我只是想把自己藏了多年的心思告诉你,至于你愿不愿意跟我试一试,我不会强求。
可惜
可惜什么?季屿焦急询问。
季榆迟苦笑一声,回视他焦灼的目光:可惜我很小心,还是被你妈妈发现了。
季榆迟不欲详细阐述那天发生的事,贺晚对他说的难听话,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他避重就轻道,她告诉我,我配不上你,更不配耽误你前行,让我离你远一点,否则直接让我大学都念不下去。
更恶毒的话,季榆迟全部略过。
后面更恶劣的打击,季榆迟也只字未提。
所以很抱歉,那天早上放了你的鸽子。季榆迟为多年前的爽约道歉。
季榆迟不说,季屿也大抵猜到,为何后面季榆迟会突然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一切都是他妈妈贺晚从中作梗。
是我太迟钝了。季屿垂眸,懊恼又难过地自责,如果我聪明一点,知道了你的心思,就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些,我们也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看得出季屿真的难过,季榆迟放缓声音安抚他:现在也不晚。
还有一次,是你给我电话那回,对吧。季屿问。
季榆迟点头:嗯。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很努力很努力去追赶你,不怕你笑话,真的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但每一次看看你的照片跟视频,我又咬牙坚持下去了,直至我终于等来了成功,成为了别人眼里很厉害的人。
我想这一次我终于有机会去跟你表白了。可惜
这个可惜不需要季榆迟说,季屿也懂。
可惜他们就要见面时,他突然车祸离世,季榆迟深藏心中多年的暗恋,彻底的无疾而终。
成为一个不被他知道,就被掩埋的悲剧。
季屿很难过。
难过因为他的迟钝和愚蠢,跟季榆迟错过了那么多年。
也难过因为贺晚,让现实世界的季榆迟受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
哥。季屿轻轻唤季榆迟。
季榆迟松开了他的手,曲指轻轻擦拭了下他眼角泛滥的泪,柔声唤他:小屿。
嗯。
季屿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挺狼狈的,他不想让季榆迟看见,可又舍不得不看他。
于是他微微侧了侧脸,想自己擦拭掉脸上的泪。
如果我手术后能醒过来,我们在一起吧。
窗外,阳光没变。
屋内,景物没变。
季榆迟温柔的声音响彻在耳边,他就这样一边帮他擦拭眼泪,一边表白:我对你的心思,你都知道了。
本来,我想等你高考后再表白的,可我没想到不是我等不及,是我的心等不及了。
所以,答应我好吗?
如果我手术后能醒过来,我们在一起吧。
迎着柔和的日光,季屿闭上了眼。
泪水蜿蜒,划过他的脸庞,钻进了他的嘴角,又苦又咸。
而后,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那人接走了他嘴角又苦又咸的泪,柔声安抚他:小屿,别哭。
叫他别哭的人,却砸了两滴温热的泪在他脸上。
季屿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哽咽着威胁:季榆迟,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所以你不许有事,不然我肯定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再去找别人。
那人印在他唇上,道了一声郑重的:好。
此后的两天,陆陆续续有人来季榆迟的病房。
吴樾来得最勤,而后是王成,厉寒跟季爷爷也来了两回。
每一次他们谈公事,季屿都知趣地退到外面的客厅。
他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但多少知道季榆迟在做准备做他手术有任何意外,不再回来的准备。
季屿难过的要死,却什么都做不了。
确如季榆迟所说,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更何况他还是心脏手术。
如果一点危险没有,他不可能拖到现在,拖到不能再拖才做手术。
哪怕有这个认知,季屿还是接受不了。
特别是,好几次吴樾拿着文件出来让他签字时。
他从来只草草扫一眼,就把字签了,而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也只有夜晚,在季榆迟睡熟后,他才会躲进被子里放肆流泪。
他签的那些是什么呢?
季氏集团股份转让书。
季榆迟的房产转让书。
季榆迟动产、不动产转让书。
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