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俞风还想说什么,又听他道:她是我的母亲更是太后。这话带着少见的悲伤与隐隐的怨怼,就像一阵云雾被风吹散,弥漫他的心头。
迟俞风下意识就想抬头,却被荣潇兴按在怀里,听着他悠长和缓的心跳。忽然就觉得很难受。
系统,太后是不是对他很不好?迟俞风第一反应就是问系统。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得从多方面指标来评价,比如〕
好了。算了,我不问了。不用他举例子,迟俞风就感觉到系统要进行长篇大论了。被他这份认真打岔,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我只是一个系统〕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满,系统委屈地对手指。
迟俞风被他的行为逗得想笑,安慰道:没说你不好啦。
感受到身上压力减轻,迟俞风轻轻挣松荣潇兴的怀抱,抬头却看到他已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就算睡觉,也看起来不太高兴。迟俞风拂去他脸上的乱发,揽着他的腰让他顺势躺下,自己也躺在他身旁,扣住他的手指,轻声道:梦里要高兴一点呀。
本待荣潇兴醒来再谋划具体细节,然而,第二日一大早,迟俞风醒来敏锐地觉得不对劲。
床边坐着荣潇兴,依旧是昨夜的装束,不过周身多了层冷漠疏离的气场。
好吧,又失忆了。迟俞风有一丢丢想把苏旭拖过来打一顿的想法,怎么到关键时候药就不见效了呢!
没等荣潇兴问出那个经典的我是谁问题。迟俞风主动拉住他的手,诚恳道:陛下,您不记得了没关系,臣都替您记着。
而后,重复从前的经验,送荣潇兴去御书房自己看记录,熟悉身份,然后找来苏旭。
怎么办?
两人大眼瞪小眼。
苏旭无奈摊手,我就是个江湖郎中,没办法。
迟俞风揉揉太阳穴,那只能寄希望于淑妃那里的神医了。
我今日出宫去淑妃哥哥府上看看情况。陛下这里就交给你看顾了。越到感觉靠近的剧情点,迟俞风越紧张,想尽力抓住一切有可能的希望。
苏旭本想拒绝,可是想着迟俞风和荣潇兴都算他友人,如今情况特殊,留在荣潇兴身边看顾一日也没什么。
送迟俞风离开,苏旭又回到御书房内。荣潇兴低头看书册,并不瞧他一眼。苏旭观察着他的神态,生出些好奇,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荣潇兴这样病人,第一次看见他失忆的状态。
想着迟俞风与他交流并没有什么问题,苏旭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能跟他聊聊,研究一下自己的病患
陛下,您看了这么久书,可有觉得身体有任何不适?苏旭好奇道。
无。荣潇兴头也不抬。
那陛下您心情呢?感觉心情如何?
荣潇兴并不想回答。
苏旭嘿嘿一笑,陛下,我能不能仔细观察您的状态?
不能。相当果决冷淡的两个字。荣潇兴忍受不了他的聒噪,终于抬头看他一眼,冷冷道:出去。
苏旭愣在原地,刚刚还好好的,怎么面对自己就这么冷酷无情?
苏旭有些牙酸,陛下,您真的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荣潇兴冷冷看着他,并不回答。苏旭被他眼神瞧得心慌,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被拖出去,忙低头笑道:好好好。臣这就退下。
说完麻利地出门,掩上门的同时,脑中闪过一个猜想:您不会只记得迟兄吧?
荣潇兴并未作答,但目光柔和的一瞬被苏旭捕捉到了。
真可恶啊!
苏旭一边关上门,守在门外,一边感慨荣潇兴是何等的见色忘友!
那一头,迟俞风先让张福德帮自己弄个假身份,出宫后就直奔淑妃娘家江府。借着淑妃给的信物,打听江家大公子的消息,得到的回答仍是未归。
迟俞风一路上又是忐忑又是带着隐秘期望的心这次彻底落回失望的土壤。只能再等等了。
抱着一无所获的心态,迟俞风走到一天陌生的街上。由于挂念宫中失忆的荣潇兴,迟俞风和一行人匆匆擦肩而过,走了一小段路,他忽然回过神,抬起衣袖嗅嗅,又将身体转向张福德和两个侍卫,皱眉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
公子这是怎么了?张福德被他奇怪的举动感染,忍不住也闻起自己的衣袖。
你有没有闻到熟悉的气味?
张福德愣神。
迟俞风回忆了一瞬,想起了昨夜晚宴,这味道与北狄美人身上的香味一样。不怪他记得清楚,那几十位美人可跳了好一阵舞。
刚刚路上似乎并没有看到北狄人,甚至女子也少见。想起这些美人被荣潇兴送给大臣,迟俞风觉得有必要往回走寻找线索。
四人在街上转了一圈,那香味已经散去,迟俞风觉得可惜极了。又准备再仔细转一圈,在街边忽然看到卖木雕的,还是他第一次出宫光顾过的摊子。
那位摊主也认出他来,笑笑道:公子可是遗失了什么,看您在街上转了一圈。
迟俞风笑着摇头,记得你原来不在这条街上摆摊吧。还是我记错了?
没有,没有,您没有记错。摊主摇摇头,苦笑道:原来的街生意不太好
话没说完,怕他误解自己,又解释道:这条街挺好的,刚刚就有笔大生意。
迟俞风漫不经心听着,思维发散,想着那行人会去哪里。
说起来北狄归顺后,京中异族人也多了。刚才那群顾客里就有一个蓝眼睛高鼻梁的人,还穿着咱们的衣服
等一下。迟俞风猛地惊醒,像摊主描述了一遍怀格脱的长相,想了想又补充淮安王的相貌。
那摊主惊讶地拍手:我原以为自己见人过目不忘,想不到公子才是此中高手
迟俞风微微一笑:不知可否告知在下,那群人去了何处。
摊主想了想,指向一条小巷,我记得他们进了这里,如果没错,后面应当是软红阁侧门。不是我骗您,这不是京中人可不知道这条路,过个打通了的小院就是软红阁了。
迟俞风点点头,道谢后,走到一旁。
张公公可知软红阁情况。迟俞风斟酌着说道。其实听名字他就知道那里大概率是青楼,不过京城的青楼不是只有晚上开门吗?
张福德看出他的疑虑:回公子的话,这软红阁虽是那种去处,但是白日里就是个正经听曲子的地方。
淮安王带怀格脱来听曲子?乍一想也没什么,不过为何不去京中梨园呢?
张福德看他若有所思,心里一激灵,劝阻道:那个,公子,那里并不是什么好去处。您若是想听曲子,宫中教坊有的是乐者。
开玩笑!要是被皇上知道迟公子去了青楼张福德下意识摸摸自己脖子,心里一凉,绝对不可以!
迟俞风被他提醒,想起还在宫中的荣潇兴。若是知道自己去了青楼,就算理解,暗地里也会喝一坛子醋吧
罢了。你二人在侧门和后门处看着。张公公与我一起盯着大门。
好!奴才遵命。安下心的张福德激动地说漏嘴,跟着迟俞风走到软红阁正门不远处的酒楼,上二楼开了个包间,边喝茶边看着软红阁大门方向。
等到喝了两道茶,吃了一顿饭,又喝了三道茶,暮色渐渐染上天空,迟俞风疲倦地想着,该不会这些人就歇下了吧。那只能连夜回宫调来人手,可这也容易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