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得柳芽儿,连忙上前阻拦:青青师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身子不妥,不能乱跑,快躺下。
咳、咳既然你不明说我就亲自去问问师父,烟寒去哪儿了。
可毕竟何青青现在身体孱弱,脚步虚浮,再三努力下也未能站起身。
柳芽儿也是急坏了,语气不免重了三分。
他大声喊道:师姐她外出就是外出了,你二人只是口头婚约,还能不能有点人身自由了,干嘛事事都要向你报备得清清楚楚,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闻言,何青青面色一沉,眼眶微红,整个身体僵滞,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浮上一层死气。
看她这幅委屈受伤的样子,柳芽儿心里一下子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张破嘴在瞎说些什么,怎么能对着个病人胡言乱语。
但他又死要面子活受罪,拉不下脸来说好话,即便想道歉,说出的话也很是不中听。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我说错了吗?
何青青依旧面如死灰没吭气。
见状,柳芽儿觉得自己闯了祸,心里越发觉得慌张。
可就是不想服软,说句好听的。
其实归根结底他心里呕着一口气,思及昨夜辛夷谷禁地发生的种种,同自己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师姐,为了眼前这个病秧子连九分耳识都舍了出去,而此人还浑然不知,越想越心疼,越想越憋屈。
恨不得把实情合盘托出,但碍于已经向师姐发誓,只能对此事缄口不言。
最后,他也只是忿忿地向何青青叫嚷:好,你这么着急打听我师姐她干嘛去了,不妨告诉你,她
为了你去林峰山秘境寻仙草,救你性命去了,她怕你担心,不让我们明说,这下子你满意了吗?
听了这句话,僵滞的何青青才像回过神一般,满目迷茫地望向柳芽儿。
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柳芽儿嘴巴一秃噜就说出来了,心里又怕又悔,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了。
一不做二不休,他泄愤一般朝着何青青大吼一声:你个害人精,我师姐为什么要救你,哼
说完便夺门而出,徒留何青青独自陷在震惊之中不能承受。
呃
突然,她眉头紧蹙,猛地捂住胸口,只觉得心间一阵剧痛,一口气没提上来,整个人就如同脱线的风筝一般重重栽回被褥间昏死过去。
待何青青再次幽幽转醒之时,发现身子飘飘渺渺地虚浮于半空之中,自己的那副皮囊依旧好端端地窝于床榻之上。
心下大惊:不好,我莫不是已经死了。
她慌张地环顾四周,发现安静如常,蹊跷既无黑白二使来索,亦无阴司鬼差来拿。
这算是怎么回事?暗自思忖,不得结果。
难不成这就是魂魄出窍了,坏了,我还活得过来吗?我还不能死啊!若是我死了,烟寒怎么办?我爹娘又当如何?
不行,先试试能不能回去。想着,何青青就要往前冲,试着钻回自己皮囊里。
临到跟前,又急急刹住了。
转念一想,此刻也算好事,方才囿于那副病重的皮囊之中,无力寻烟寒而去,现下岂不是天赐的机缘。
于是渺渺茫茫飞身离开寝所,一缕魂魄径直出了辛夷谷,往那林峰山秘境而去。
行多时,人声俱无,独自个散步荒郊野草间,正惊慌难寻道路,只见那前边有个熟悉的身影。
此人一身利落短打,汗巾子扎在腰上,携着一把药铲、插上一柄药刀、身挂牛皮水壶、后背背着药篓子,正在前面山路上独行。
这人正是柳烟寒。
烟寒,烟寒,等等我何青青喜出望外,飞身跟上前。
柳烟寒则对此一无所觉,还是径直赶她的路。
烟寒,看看我啊!我是青青,你听不见我说话吗?喂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林峰山秘境路途凶险,求求你别去了,快回头啊。
何青青急得像个陀螺一般环绕于柳烟寒四周喊话,但是依旧于事无补。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此刻自己只不过是一缕魂魄罢了,连鬼都算不上,身体轻薄无力,如烟似尘,常人根本不能察觉她的存在。
如此情况下,莫说是助人一臂之力,就是阻挡柳烟寒秘境涉险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无奈,只能随着柳烟寒一同前行。
现下的情况对何青青来说很奇怪,抛开自己只是一缕魂魄的虚弱处境,以及柳烟寒马上要以身犯险的危机,其实此刻与心仪之人在山间并肩而行,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先前卧于病榻之上,还因未能与柳烟寒一同赏看山间春景而心生遗憾,现在也算是圆满了。
此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媚的景色,不同于其它季节,春季的林峰山似乎要把自己的秀美全部展示给世人看。
大片大片的辛夷花开得漫山遍野,如一团团粉霞紫雾。
大山变得异常慷慨,馈赠世人很多药草,一路上什么鱼腥草、桑叶、石菖蒲、水灯芯、白茅根、苍术等民间常见草药比比皆是,但此行的目的不是它们,柳烟寒连看都没看一眼。
一路朝林峰山中登去,越往山上走,风也越发凛冽,山间的鸟儿扇着白色的翅膀,鸣叫着在山间旋转,原是来人扰了它们的清静。
柳烟寒到底是辛夷谷弟子,常年随师父进山采药,对这地界熟稔,沿着前人自然踩踏而出的蜿蜒山道,用木棍打草开路,拾级而上,穿梭在茂盛的树林下。
何青青在旁揣测,现下自己是一缕魂魄,身量轻浮,尚能跟得上柳烟寒的步履,若是平时正儿八经与她进山行路,自己这会子指不定早累趴下了。
路途崎岖,再是个中好手,赶了这一晌午山路,也累得够呛。
何青青跟随在侧已经发现柳烟寒小喘而微露疲态,忍不住在旁敦促说:烟寒,休息一会儿吧,都赶了一上午路了。
柳烟寒虽然没有说话,但如同心灵感应一般,突然驻足不前,她抬手在眼前架了个凉棚,眺望远方,也不知看些什么。
突然,她又朝着山间一条岔路走去。
哎烟寒,你去哪儿等等我
突然换了路线,何青青只好马不停蹄地尾随其后。
须臾。
何青青闻得前方传来一阵哗哗啦啦的潺潺流水声,很快二人来到一处小溪边。
这小溪的水自山顶流下,冷冽甘甜,平常是柳烟寒和辛夷谷弟子们上山采药常常落脚休憩的地方。
她熟门熟路地走到溪边,蹲下身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冷冽的溪水让刚刚爬山时身上的燥热感消退不少。
何青青现为一缕魂魄,倒是不知饥渴,她就静静地在旁欣赏柳烟寒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觉得是怎么看怎么移不开眼,只是掬水洗把脸都这么风情万种。
晶莹的水珠顺着柳烟寒的脸颊、发丝流淌下来,鸦羽般的睫毛也变得湿漉漉的,如果鬼魂也能心动的话,现下何青青定是心若擂鼓。
看着看着,她竟然情不自禁地抬起胳膊,想替柳烟寒擦去流进眼角的水珠,只是触摸到脸庞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只是一缕空气,什么都触摸不着,只能懊恼地垂下手来。
这一触,柳烟寒突然一滞,似乎感觉有一股清风拂面。
于是抬手怔怔地摸了摸自己脸颊,如同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转而摇了摇头,浅浅一笑。
随后从腰间掏出汗巾子把脸上水渍擦干,又取出身上带的牛皮水壶灌满清甜的溪水以备上山饮用。
此时,已近晌午时分,山里太阳正旺。
柳烟寒眯眼瞧了瞧日头,磨刀不误砍柴工,她决定还是先休整一下再上路,于是仰躺在溪边的一块巨石上歇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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