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蹲下看那朵焦黑的花,惊奇道:小姐,这是樱花?得有一百瓣了吧?徐桦桦点头:小婉府中的樱花好像是南方带回来的,看起来不像樱花,花特别厚,我数过,有两百瓣。
徐桦桦把方帕拿过来,对着花看,那绣的一片粉红,根本看不到花瓣边界,可花边有无数个小刺,看着就像这种樱花。娟儿也凑过来看:小姐,许是看错了,楚将军这绣的好像根本不是樱花,许是别的什么。
娟儿,你怎么知道是小婉绣的?徐桦桦突然抓住重点。
楚将军整日行军打仗,又是男子,必然不善这些。
这图案绣工分明就是勉强绣出来的,您细看,这朵樱花只有一种颜色,针脚却有几层,像是想绣出层次又不懂插色。您也说了,这是种特别的樱花。
是了,是小婉绣的,除了她,没有别人。徐桦桦把那方泥巴捂在心口,红着眼看向娟儿:什么时候找到的?
娟儿道:小姐,昨日辛矻说他翻马窖时看到旁边有一处泥土翻开,就像看看是不是谁拉了什么值钱的,奴婢看到他差点偷藏盒子,才要过来的。
娟儿又道:看着盒子里的胭脂还香着,那边土也是翻开的,想必没有几天。
徐桦桦看着方帕,轻轻一撕,布轻而易举裂开几个口子,她否定道:不对,这块布有半年了,不然不会这样。娟儿,晚间你过来找我。
小姐您又要做什么?
不知道。徐桦桦做了个鬼脸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记得有一日有人来送了一个木盒,后来她去查礼物时,就没有看到。
岚蝶轩她去过,她家特有的装胭脂的木盒跟那日的盒子一模一样。
花纤送来的礼她为了日后好还回去,也偷偷查过,那时有那个木盒。这么说来小婉给自己传过话,也给自己做过许多东西。
他心里一直有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龄(委屈):小婉你自己感情不顺利为什么要连累你哥
楚婉(奸笑):哥哥、嫂子,小妹不好。(吃瓜)
李守谦(无奈):
第83章旧物起疑思
楚婉总觉得对不起张娘子一家,想尽量弥补她们,可又不能大肆操办婚宴,太惹眼了。
想来想去,楚婉折了个中,多送些聘礼,也不算亏待她们了。其实,只要不是徐桦桦。
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等到月亮高悬,徐桦桦提着灯悄悄跑到偏房,把娟儿和辛矻叫出来,让辛矻指找到手帕和琉璃盒的地方。
这院子本就不大,没过一会儿,辛矻已经找到了那处翻过的地面,徐桦桦一句话不说,蹲下开始伸手刨,一旁娟儿拦了,可谁让她家小姐就是这般,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整天嬉皮笑脸的。
娟儿在一旁蹲下,不停道:小姐,裙子,裙子。
徐桦桦没功夫理她,专注地刨着,也不管裙子沾上泥。
刨了一会儿,徐桦桦把手伸下去,用力一拉,整个人躺摔过去,溅了一身一脸的泥,她随意糊了糊脸,格外小心地用袖口擦着那东西,晚上看不清,徐桦桦没注意,把手割破了,手上黑的红的糊了一片。
娟儿拉住徐桦桦,让辛矻去翻,她道:小姐,回去吧。
徐桦桦看着手里的东西,陈默着微微摇头。
您既然知道了,何故为此?娟儿不解,只是一堆破烂,丢了,坏了,毁了,再买就行了。
徐桦桦示意辛矻离开,辛矻傻愣愣不动,徐桦桦沙哑道:走。辛矻不再刨土,退到一边。徐桦桦扑上去,跪着继续向下扒,把一块块碎瓷片捡起来,兜在裙子里。
小姐魔怔了吧,这些碎瓷片子有什么用?
辛矻小声和娟儿耳语,徐桦桦瞪了他们一眼,他们不说话了,改打手势。
徐桦桦扒来扒去,最后干脆把自己的裙子脱下一件,把挖到的土块什么的都装进去,最后回头带着恨意狠狠踩了几脚那个坑,把它踩平,负手离去。
娟儿跟进来,徐桦桦又瞪了她一眼。娟儿跑了。
过了一会儿,云雀端着洗脸盆走进来,徐桦桦把瓷片放在里面,自己的手也伸进去,泥水血水混在一起,一片脏污。
过了好一会儿,徐桦桦才把一片瓷片拿出来,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净,再去洗第二片、第三片
云雀在一旁比划手指,徐桦桦看了一眼,抬眸问:你想问,为什么我还在等他?
云雀点头,又摇头。
过了一会儿,云雀终于深深点了一下头。
徐桦桦一边在泥水里洗瓷片,一边道:他说过的,无论他做什么,让我不要问,不要看不要说着泪水落到了血水里,徐桦桦在那一刻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真难看。
云雀,不许说出去。徐桦桦低着头道。
云雀比划两下,示意同意。良久,云雀找了张纸,写了什么东西,给徐桦桦看。徐桦桦用小血手拿着,上面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你信他
徐桦桦点头:我信他。
好。云雀比划给徐桦桦,安静候在一旁。
徐桦桦开始自言自语:我爹把小婉的东西都藏起来了。这是小婉的酒壶,小婉送的方帕、胭脂、骨笛、金花。他是在乎我的,是在乎的
到现在,徐桦桦真的开始怕了。
她怕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有一件事令楚婉不解,她遇到的帮自己的人脖颈后都有道疤,楚府那人、那个宫女、小太监,太傅身旁小厮似乎也有可楚晔留的人怎么会做太傅的近身护卫?
除非,叶龄就是楚晔!
楚晔已死,他留下的人近乎遍布京城,也是如此,自己才有可能活命。
可楚婉一直怀疑,楚晔没死,她走的每一步,背后都有人先预知到,才能继而派人相救,而那人,必然身居高位,或是陛下近臣,能密切接触李守谦的
楚婉当年逃出楚府也就六七岁,甚至更小,她记不清了。
楚晔是她二哥,他小时候被爹娘所救,那时他只是一个被拐来的孩子,关在木笼里,与其他孩子一起,要被送进宫里,做小太监,爹娘看他们可怜,买下他们,可那孩子当时不会说话,赖着不走,久而久之,一家人也都习惯了。吃饭时也会叫上他,骑马时会叫上他
娘亲细心,发现娴姐欺负那孩子,于是与楚苟商量,把他收为义子,望他吸收日月精华早日开口说话,取名晔字,排在楚曦后,当时楚婉可不顺眼了,她头上原本就有三个大的,曦哥、娴姐、眉姐姐,再来一个,她又要被压一头。
于是啊,她就总是拿他不会说话开玩笑。
后来,楚晔会说话了,楚婉就拿他不会写字开玩笑。
再后来,楚婉没什么能压过楚晔,总是闷闷不乐,可是楚晔总是笑着,扎着个高马尾,楚婉总是觉得他在嘲讽自己,于是总是故意不与他说话。
再后来,楚家满门被灭,那一日的火,烧得格外亮,整个京城的黑夜都仿佛被火光照亮了。
楚婉有时记得,有时又觉得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毕竟那时年纪小,记不清了。
她记得她躲在井口,看着屋子里燃着熊熊大火,屋里爬出来一个只有上半身的丫鬟,她的下半身已经被烧掉了。
那姑娘似吼不出来,可面目狰狞,楚婉当时怕极了,抱着自己贴在井边,看着官兵把父亲提走,杀掉面前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她当时吓得什么都忘了,也动不了,只感觉到有个人在拉她,再之后,她记得楚曦把自己的眼睛捂上,抱着自己跑
也不知道在哪,楚婉听到身后有一个姑娘说了一句:爹,这个姐姐好漂亮啊。她不知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好可恶,所有人都好可恶,他们都在街上笑着,每个人都在笑。
好像只有自己在哭。
所以,十岁之后,与楚曦在军营里生活时,她再也没笑过,也没哭过。
直到遇到徐桦桦,她真心笑过,也撕心裂肺哭过
楚婉把思绪转回到叶龄身上,突然想起叶龄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披头散发,若不是讨李守谦欢心,就是想掩盖什么疤吗?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