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等等!咱不打了?!
几人落荒流水地逃掉。
秦婳笑一声,捡起剑鞘,干净利落地把剑插回去。
言彧?她举着手向地面摸索,你在哪里?她走着,踩到一个湿漉漉、软趴趴的东西,蹲下,抱她起来,言彧?她此时才想起,从方才到现在,她从未说过一句话!
若非伤重,怎么会不说话?!
言彧!秦婳用自己的衣服裹着她,言彧!怕她声音小,秦婳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你说话啊
言彧!你说话!秦婳拼命摇晃她的躯体,像一具死人的尸体一样,软绵绵的,没有温度,也没有力气。
秦婳把头点在她头上,整个人在瓢泼大雨中护着她:言彧
楚言彧听见她在哭。感觉她在颤抖。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要她来护着自己。
秦婳埋在楚言彧身上,放声大哭:言彧!言彧她双手紧紧把她搂在怀里。明明是一只大狼狗,此刻却毫无力气地瘫在她怀里。
天上的雨跟疯子一样,整片整片塌陷。雷声也沉闷地骇人,疯狂轰鸣。席卷着安月山。
你不是喜欢我吗?秦婳哭着拉着楚言彧,打着她的背,为什么不理我
咳怀中人像一只刚睡醒的猫,挠着主人,哭得还挺好听。
秦婳可不是一个慈祥的好主人,一字一顿:楚!言!彧!
此事过后,楚言彧再无容身之处。可文亦还有她的那个徒弟一直跟着她流浪。
秦婳则是留在安月山,在沈不笑处抄写派规。
楚言彧就在山下安顿,她自然不能让秦婳知道她已灵力尽失,也不能让秦婳见到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又骗她一次,说她还有事没有处理,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秦婳居然又傻得信了。
她其实不笨。
若非刻在骨子里的信任,又怎会毫不怀疑地听她。
半月后,秦婳的眼睛复明,只是视物模糊。但她已经满足,还不断对刘昔说:我没事,至少比瞎了好吧?
楚言彧已经被逐出师门,秦婳一起除去名字。她过几日就要离开。
这里,果然不适合我。樱花烂漫,青苔布满长阶,师哥师姐有说有笑,一切都好,只是没了那个人,只是容不下那一人。
楚言彧是被陷害的。她一生守护的,再不能守护,那就让她去吧。
就算楚言彧不算十极山的人,可她这个明媒正娶的掌门夫人,可不会因为血缘赶走。前掌门临终的遗书,白纸黑字写着,要秦婳进门。
十极山,没有一个人能赶走她。
言彧,秦婳咬着牙,紧紧攥着剑,你被逼放弃的,你失去的色彩,我都会夺回来。
我不想你一生活在段醉安的噩梦里。
你本就是最耀眼的光,若是你不发光,那我替你照亮。
半月后,秦婳下山,褪下青衣,穿的是一身粗布黄衣。她和刘昔一起。
修仙之人不能太贪恋凡尘,因此秦婳没什么机会见到阿娘。现在言彧已经失去所有,她也无所顾忌。
一路有人莫名其妙跟着秦婳骂骂咧咧,秦婳当耳旁风,直奔木屋去。
她打开破旧黝黑的木门:阿娘?床铺蒙上厚厚的灰尘,被子叠成豆腐块,桌子也断了条腿,扔在一边。看起来,好像很久没人住了。
阿娘?秦婳走出去,走出去扯着一个人问:你有没有看到这里住
走开啊!安月山弃子!俺们族的耻辱!
秦婳被嫌弃地推开,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她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骂她。她嫁错了人,做错了事,被安月山除名,活该被骂。是她不好,伤了那么多人。阿娘一定是受不了非议,才离开这里。
刘昔在一旁蹲下,看她:小婳,不怪你。
秦婳也明白,她失意地笑笑,走出被骂声充斥的族。走出了她生活六年的家。
她没有家了。
无论是这里,还是安月山,都不再是她想躲就躲的避风港。
刘昔在秦婳身后,想起最后见楚言彧的一面。他会照顾好秦婳,不论秦婳如何对他。
十极山
几个长老十分不待见秦婳。张口闭口楚言彧不要的婆娘。秦婳算是明白,楚言彧为什么一直不让她见这几个长老。
也开始看见,她到底有多喜欢她。根本舍不得磕着碰着一点。
秦婳一袭白衣长裙,出落得大方得体。她正在跟这几个人争执清音阁的主人。
文亦还是那般护主,那般急躁:你们太过分了!
秦婳举起手示意他退下:文亦,几位长老德高望重,怎么会做出犯上的事?她朝几位长老一笑,下去吧。
几个有良心的被她说得尴尬,稍稍松口:留着清音阁,也未尝不可。
秦婳微微一笑,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那就多谢长老们了。
还没等大长老拒绝,秦婳已经离开。
回到清音阁,秦婳斜睨着咬唇,气得一屁股坐下,吼一排烦人的女婢:你们都下去。
是。夫人。
她看着跟进来的刘昔,皱眉:你真要跟着我?
刘昔点头:是。
他本以为秦婳会赶他走,却不想秦婳居然点头:文亦,给师哥安排。
文亦进来探头:是。夫人。
言彧再也不会护着她。她要自己护着自己,还要护着她的十极派。
一个月后,掌门夫人秦婳代替安月山掌管十极派。
这样一来既可展现安月山近人情,又能让十极派说不出话来。
秦婳硬生生在一个月内,从一个顽皮跳脱的十七岁少年,变成一个掌控世间第一大派的掌门人。
十极派从未有过女掌门,不过也没有规则说明女人不能做十极掌门。
尽管没有掌门继任大典,可所有人都默认秦婳是掌门。
秦婳再清楚不过,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掌门,只不过是被可怜来的。
楚言彧要见我?秦婳正批改手下弟子的文章,文亦,不要骗我。她不敢再听到她的消息,生怕是一场梦。
少主说她已悔过,要抛弃前尘往事,去游历几年。文亦磕磕巴巴地转述。
秦婳把笔拍在桌子上:她悔过?楚言彧绝不会认罪。秦婳清楚,她心里绝不会认。
刘昔,依你见,我去还是不去?
刘昔显然很难抉择,他毕竟不想秦婳见到楚言彧。秦婳也不再问他,对文亦道:不去。
她能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放弃吧,不要躺着躺浑水秦婳怎么会听她的?
下人退尽后,秦婳才露出温柔的眉眼。
从前都是小婉护着桦桦,现在,秦婳摸着清音阁里那一把断弦的残琴,想象着楚言彧抚琴的样子,趴在琴上,该桦桦护着小婉了。
有脚步声逼近。
楼上有人下来。秦婳擦干泪,立刻收起女儿情绪:刘昔,有事?
刘昔单膝跪在她旁边,一双桃花眼眨巴得让人心软,小婳,别这样。
秦婳笑盈盈地看他:师哥,我没事。就是累了。
既然刘昔过来,秦婳要问一嘴:楚眉眉怎样?她扶着墙站起来,理好袖口看着刘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