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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三碗过岗(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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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陈大爷打了仨电话,张训开始第四次拨号,边说道,都没接,这耳背是朝着耳聋的方向发展了。

一根火腿肠下肚,陈林虎的脑子跟着胃开始一块活动。

自从他住进家,老陈头的手机音量就维持在最低,唯恐自己杀猪一样的电话铃声惊扰到他大孙贼,连最爱的斗地主都开始戴耳机打。

老陈头在这种细节上一贯有着跟外表不符的贴心,就是没想到把自己孙子给贴心到了门外。

估计是音量调太低了,陈林虎两三口吃掉手里的火腿肠,站起身,没事,你睡吧,我走了。

他一动,胖猫就跟炸了膛一样窜起来,连带着张训都跟着吓了一跳。

你走哪儿去?张训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多,再过几个小时天都亮了,还有别的亲戚朋友在这附近?

陈林虎摇头:找地方坐坐,我爷七八点就起了。

语气随意,态度倒是和张训第一次在大街上遇见他时一样坚定。

哪儿坐?最近的KFC在市中心,走过去得四五十分钟,来回一趟离天亮也没差多少,张训对他这种态度来了兴致,一个一个地把陈林虎的去路堵住,楼道里坐着等,你爷醒了你差不多也被蚊子吸干了。要不你去住小旅馆?

陈林虎犹豫一下,他没带钱。

我倒是能借你钱,张训也看出来了,只要你愿意走三十多分钟的路,一身臭汗地在不知道积了几层泥的厕所洗澡,躺在三四天没换的床单上睡觉,睡不了几个小时再走回来的话,你现在就能出发,披星戴月地去。

陈林虎被膈应的直皱眉,一对剑眉凝成墨疙瘩:我去文化宫转几圈。

张训看出来了,在陈林虎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找人求助这个选项。

从在大街上见到陈林虎的第一眼,张训对他的印象就没错。这人是个天生的犟种,又处在一个微妙的年龄段,理论上已经成年,但思想还要跨没跨地卡在少年和青年之间。

吊在半空,哪边都踩不稳,偏偏还有少年心气儿,对别人伸出来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自然地拉上,分不清别人是客气还是真不介意他拉。

事实上十八岁的男生在张训眼里都像是小怪物,思想跳跃,自尊心重,还有别人无法匹敌的莽劲儿。

张训想到他缩在狭窄的楼道阶梯上那个茫然不知所措的背影,固执的像个扎根在暗夜里的种子,没人看得见生根发芽,只在它长大后觉得种子好像是一夜间就成了大树。

种子不会说话,所以也没人想得起来要浇水施肥除虫除害。

哎,陈林虎,张训问,我要不喊你上楼,你是不是真打算在楼道里坐一晚上?

陈林虎思索几秒:可能吧,不知道。

张训看见他这德行,仿佛看到自己十七八那会儿天不怕地不怕的狗样子,心里徒生出一点儿无奈,叹口气:住我这儿吧,凑合一晚上,反正天都快亮了。

不用,陈林虎下意识拒绝,顿了顿,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拒绝理由,就是觉得自己跟张训不熟,大半夜的跑别人家挺不道德,再看一眼张训疲惫的脸,明显是欠休息的虚脱样,我没事儿。

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去文化宫溜达一晚上还能没事儿?张训都懒得戳穿。

陈林虎绕过横在地上的肥猫,寻思着不知道文化宫半夜开不开门,肩膀被张训用力按了一把。

坐,张训重新把人按回沙发上,我就奇了怪了少房东,谁还没个要人帮忙的时候,怎么到你这儿就这么难呢?

陈林虎头一次被硬帮忙,还没反应过来就歪在了沙发上,屁股地下还硌到什么东西。

捉贼的时候我没跟你客气,你这会儿也就别跟我客气了。张训说,我这儿又不是黑店,给你腾个睡觉的地儿又不会大半夜割你个内脏

他剩下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陈林虎堵在了喉头。

陈林虎向后一摸,硌住他的东西又硬又冷,他直接给拽了出来。

一根在灯光下寒光森森的金属拐棍出现在两人面前。

陈林虎凭借多年打架生事的经验,判断这就是前几天揍蒋向东用的那根。

气氛突然变得格外尴尬,张训看着那根拐棍,发现自己刚才的话显得有些站不住脚。

你这屋里,陈林虎掂了掂,一挑眉,趁手的家伙事儿不少啊。

张训活到二十郎当岁,头一回主动助人为乐未遂,尴尬过后瞧见陈林虎那跟瞧不上全人类似的挑眉,反倒有点儿气乐了,也懒得装出热心肠的模样了。

他慢悠悠地拉过椅子坐下,眯着眼缓缓道:怎么着?不敢住啊?

陈林虎活到成年,就没不敢做的事儿。

秉着谁后退谁就是孙子的观念,陈林虎不仅留在了能从沙发旮旯里拽出铁棍的房子,还粗略地洗漱一遍,在厕所把张训给他的一套衣服换了,自己那身在楼道里又蹭又滚,一屁股灰,团了团暂时放进脏衣篮。

张训给他的这套衣服估计有段时间没穿,散发着一股樟脑丸味儿,跟陈林虎记忆里小时候闻到的差不多,他皱着鼻子边闻边走到卧室。

张训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前段时间洗好的空调被抖开,见陈林虎进来:没用错毛巾吧?

左边数第三条,陈林虎点头,又纳闷道,你怎么那么多毛巾,脸擦得过来吗?

擦脸、擦手和擦头发的分开,你用的那条是备用的,张训嘴上叼着烟,说话慢吞吞的,你不这样分?

不仅是挂了一排的毛巾,一想到洗漱台上码的跟列队似的洗漱用品和擦得锃光瓦亮的地板砖,陈林虎就觉得自己活得似乎过于粗糙。

我一般就两条毛巾。陈林虎闷闷道。

擦脸和擦手?张训问。

擦脸,陈林虎顿了顿,和抹布。

张训乐了:挂一起吗?够讲究啊,都是生活用品,不分阶级等级是吧。

陈林虎没搭理他话里的挤兑,扯了一把身上的衣服:你都在厕所换衣服?

刚才张训把衣服递给他的时候,陈林虎本想直接换上,没想到张训直接把他轰到卫生间,让他换好再出门。

联想到一尘不染的卫生间,陈林虎这会儿觉得张训可能是有点小洁癖。

张训的动作顿了一下,含糊着说了声算是吧,把被子撂在床上,另起话题:这个枕头我换了枕套,你睡这个。

他镜片后边的眼睛半垂着,表情变化不大,但陈林虎敏锐地感到一些不对劲。

陈林虎对自己的交流能力一向不怎么有自信,以为是哪句话又没说对地方,看着张训还带着疲态的脸,隔了几秒低声道:谢了。

嗯,张训从鼻子里拖出一个长音,我们仙鹤就这么贴心。

这人报复心还有点强,老抓着仙鹤不放。陈林虎压下想往上翘的嘴角,咳了一声:让我蹭住,也谢了。

他并非不知好歹,也明白在张训这儿最方便,但就是不习惯。

一是不习惯跟半生不熟的人在小空间里相处,另一方面是不习惯伸手去接别人的帮助。

陈林虎的人生经验不够多,所接受过的所有教育都在加固他需要靠自己解决烦恼的理念,他能做的越多,就越接近他心中理想的完美成年人的形象。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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