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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三碗过岗(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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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干什么!胡炜明想把头别开,陈林虎的手却跟拧螺丝似的又给他扭回去。

陈林虎淡淡道:你知道我要干什么,你也知道为了什么。

我知道你妈。胡炜明骂,反手挥打陈林虎离得近的地方。

陈林虎小肚子上挨了下,手上的力道更大,胡炜明的鼻尖儿离便池越来越近,骂声变调,杀猪般嚎起来。

你现在知道了没?陈林虎问,还是舔一下才知道?

我不知道,你有病啊!胡炜明还在骂,挣扎的力气像待宰的驴,四肢拼命扑腾。

陈林虎险些被他挣脱,干脆膝盖一顶,卡住胡炜明的腿窝,另一只手压住胡炜明的后背,直接把他扣王八似的扣在了地上。

鼻尖儿沾到便池带着水的瓷面儿,胡炜明干呕了几下,后背没商量的还在往下摁的力道和面前越来越重的气味让他猛然明白,跟陈林虎这样的疯子是不能扯那些大规矩的,没用,疯子有疯子的规则,就是打,就是让你俯首称臣。

是我!胡炜明带着呕音,赶在嘴唇也跟瓷便池接触的前一刻喊道,是我跟比赛组的人举报的你,行了吧?

陈林虎的视线有些恍惚,只恨不得把胡炜明的脑袋塞进便池那个黑色的圆洞里。

我是、是说了,我就是觉得像,胡炜明的声音小了一大半儿,奋力斜眼想看陈林虎,又没说你抄袭,觉得像就说了有什么问题吗,不算污蔑吧?

陈林虎笑了一声。

他觉得胡炜明说的竟然好像有些道理。

嘴长在别人鼻子下边儿,说什么是别人的自由我就是说说,我又没怎么着你。我道个歉行了吧,你再计较就没意思了。

我没抄,也没借鉴。陈林虎按着胡炜明,声音很平静。

那就是我说错了呗,胡炜明有点儿心虚,但随即又说,可也不光我觉得。我问方清了,他是没肯定,但也说好像是有点儿像。他天天看你画,他会不知道?

可能是为了表示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有理有据,胡炜明又说:他说你以前好像就这样。

他说我以前就他妈搞抄袭?陈林虎气极反笑,我俩认识都不到半年。

是,我开始也不信,真的。胡炜明的鼻子还顶着瓷面儿,水腻腥臭的凉和脊椎传来的疼让他脑子发昏,但他说是你高中同学跟他说的,就工学院一男的,知道你以前的事儿什么的。

陈林虎没有吭声。

隔了几秒,他把胡炜明的脑袋狠狠按在了便池上。

胡炜明哇哇大叫,连带着呕出两口酸水。

还说了什么?陈林虎从嘴唇间挤出声音。

没了,真没了,胡炜明想摇头,但又怕脸会蹭到更多东西,竟然带了哭腔,哦对,还说什么让他小心点儿,平时在宿舍多穿两件儿衣服捂严实点儿他没细说,真的,我都记不太清了,你松手吧,我要吐了。

一股海啸般掀起的冷和怒把陈林虎兜头浇了个透彻。

他咬着牙,听见自己喘气儿的声音,进入肺部的消毒水气味像污染源,把理智一遍遍给抹掉,让茫然失措的烟腾起,充斥胸腔。

胡炜明连哭带吐的动静让陈林虎回过神,他松开手站起身,胡炜明的气焰已经彻底没了,连滚带爬地扶着水箱呕吐。

以后,陈林虎说,咱俩就算翻篇儿了。别找我和307那帮人的事儿,我也当不认识你这人,明白没?

胡炜明用袖子擦着脸。

明白没。陈林虎冷冷道。

胡炜明扶着水箱,第一次理解什么叫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硬骨头,都是拿笔杆子学文化上来的学生,手头那点儿小权利在陈林虎这种光脚的人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了。

知道了,胡炜明低声道,翻篇儿了。

陈林虎拉开厕所隔间的门走出去,门口站着刚才跟胡炜明一道进来的两个大二的男生。

刚才俩人还以为里边儿都打开瓢了,一直在疯狂敲门,等听清里边儿的对话,敲门的动静就停了。

陈林虎看了两人一眼,点个头:学长。

嗯,俩人尴尬地扯扯嘴角,其中一个跟陈林虎面儿熟些,干巴巴道,回去啊。

俩人看了看隔间里的胡炜明,见他毫发无损,就是浑身都是汗,再想想刚才那句又没说你抄袭,觉得像就说了有什么问题吗,不算污蔑,表情有点儿微妙。

陈林虎站在洗手池前把重新洗了洗手:嗯,回。

那我们也得走了,跟陈林虎面儿熟的那位拉了拉另一个,也得准备比赛来着,得多检查检查,免得跟谁过度借鉴了。

北方的冬季是干燥的冷,灰白的树干像倒立插在地里的尖刀,没有温度的灿烂的阳光穿过树梢,刀锋反光般照在从艺术楼里走出来的陈林虎身上。

他手里拎着一盒炭笔,被这光亮晃得眼花。

手机铃声响第二遍时他才回过神,接起来喂了一声。

陈兴业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最近降温挺厉害的,你走的时候带没带羽绒服?没带赶紧买。

很长一段时间陈林虎都没跟陈兴业好好说过话,上一回平心静气的谈话,好像还是在他跟林红玉离婚的时候,跟陈林虎解释两人是和平分手,但都还爱他这个儿子。

可那时候陈林虎觉得是放屁,他那会儿叛逆期已经悄悄到来,鬼摸头一般掌控着他本来就觉得世界非黑即白的脑子,固执地认为他们都把自己当可以随便哄两句的小兔崽子。

目睹过父母歇斯底里的争吵,因为鸡毛蒜皮就能上升到婚姻正确与否的高度后,陈林虎不相信什么和平分手。

但他习惯不给这个一生气就血压升高的爹找不痛快,也不给那个风风火火忙来忙去的妈找麻烦,所以沉默地接受了陈兴业的解释。

可能是处于愧疚和一点儿心疼,陈兴业难得拍拍他肩膀,还像对待他朋友那样跟陈林虎碰碰拳头。

这个举动带来的安抚效果一直持续了很多年,最近两年才渐渐有点儿褪色。但今天,陈林虎离开弥漫着消毒水洁厕灵的洗手间,站在冷太阳下又想起来了。

爸。陈林虎对着手机喊了一声。

他想把刚才的倒霉事儿都跟陈兴业说说,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也不知道该不该把他高中同学跟他现任室友交代在宿舍多穿两件儿免得被占便宜的事儿跟他爸说。

嗯。陈兴业也愣了愣,等了两秒没等到下文,背景里又响起陈童欢呼雀跃的呼喊,他只好先说自己的话,你之前比赛的事儿我从你爷那儿知道了,我看你也别在这种事儿上浪费时间了。多准备准备,问问老师什么的,看看能不能跨专业考研。

陈林虎的话像是刚燃起就被一捧土给浇灭了的火苗,顷刻间只剩一缕青烟。

他从梦里回到现实,只觉得现实里到处都像镜面,里边映出滑稽的自己。

挂断陈兴业的电话,陈林虎得庆幸这回没视频,不然让他爸看到他脸上让胡炜明挠出来的口子,又得暴跳如雷。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梦游似的给林红玉打了个电话,还开的是视频。

但响了几下,那边儿就挂断了。

林红玉回了条信息:闲了回,爱你~

还加了个表情包。

陈林虎发了个OK过去,把手机揣进兜里,拉好外套拉链,慢慢朝前走。

就像陈兴业不知道儿子带了什么衣服、衣柜里的大衣要不要带、到底喜不喜欢现在学的专业一样,林红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

陈林虎走在叶子掉完了的光秃秃的树下,阳光被树梢切割成一地鸡毛。

张训在武月和老板欢天喜地的迎接中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他不在的这几天,老板小侄子打碎了七个碟子八个杯,算错了数笔账,走的时候还宣布跟一个客人在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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