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晟的咆哮立马堵在了喉管里,没等他再捋顺,张训又把陈林虎往后拉了拉,踩着冒热气儿的水和碎片走过去,推着张海晟,把他硬生生推到了病床按下。
十岁之前,我见你俩的次数屈指可数,十岁之后,我拼了命的想达到你俩心里好儿子的标准线。张训语气平淡,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小时候我的成绩、生活习惯、一言一行都是这个家无法容忍的错,无法接受的病,现在我的性向也是你俩眼里必须矫正的部分。我这几年想了想,可能我本身就是这个家里的异类,不存在好过强行融入。
张海晟回神,挣扎着想站起来,肩膀上的手却压得他无法动弹。
他猛然意识到,张训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他皮带抽的只会喊我错了的孩子了。
我来这趟,本来是想跟你们,至少跟我妈好好聊聊,张训看了眼陈林虎,我这段时间过得很好,很开心,遇到了很多人,都很好。我谈恋爱了,对象会跟我一块儿考虑未来,我俩能脚踏实地朝前走。我想过等几年缓和了,跟你们正式介绍他,他特别好,特别优秀,谁见着这样的小孩儿谁都会喜欢。
陈林虎看见张训看他的那一眼,口中酸涩难忍。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张训这回来,是抱着对父母最后的一点儿希望和感情来的。
现在这点儿指望也都没了。
但现在我看明白了,你们不待见我,也因为我,不会待见他,待见我周围的人。张训笑了笑,别这样了,真的。这么多年了,我看见皮带朝我扔都会害怕,摆洗漱用品的时候总会想起小时候被按在洗漱池上呛水那会儿,身上稍有点汗味都会想起被你从屋里拖出来的那顿打。
屋里掉针可闻,陈林虎从没听过张训说这些,他毕竟不是亲身经历过以爱为名义的暴力的人,更无法了解刻在经历过这些的人身体上的记忆。
他只觉得再多听几句,就得把张海晟打得当场入院。
张诚的脸色也白的厉害,把略微颤抖的手塞进裤兜里,别过脸。
我那是为你好!!张海晟说出这些年无数次说过的话,我跟你妈是
是我的噩梦。张训说。
张母捞过被子盖着头,好像这样就不用听到这些会让她更难堪的话。
是我得花很多年才能淡忘的噩梦,张训松开按着张海晟的手,倒退了两步,别来宝象,别骚扰我周围的人,我不想让我的噩梦波及到他们。爸,妈,我得回我自己家了,家里还有猫得喂,有朋友邻居等我,那是我家,这儿不是。
陈林虎咽下所有的愤怒,只剩无法言说的心酸,拉着张训的手头也不回朝外走。
病房里隔了好一会儿才响起张母的声音:小训,别恨妈妈,别咒我
祸害!张海晟从床上蹦起来,祸害!
张诚看着眼前偏执的父亲和魔怔了的母亲,突然生出些悲愤和恼怒,扯住张海晟的衣服把他重新按回床上,平生头一次吼道:他说的还不清楚吗,你饶了他,饶了我们吧!
病房的门关上,挡住了屋内的荒唐混乱,陈林虎和张训几乎是用跑着的速度离开住院部,拉着手如同被狗撵似的向外蹿。
夜晚的风又冷又大,跑起来觉得自己像是踩在风刃上前行。
我们他妈是要跑哪儿去啊!张训大声问,他的心情被风吹得高扬不下,感觉自己和陈林虎仿佛置身楼林屋从中逃离捕兽网的两头怪兽。
陈林虎心里窝火无处发泄,扯着张训拽着他跑:宝象!
操!张训笑了,灌了一嘴风,咱俩手脚着地跑都跑不回去,傻了吧你!
陈林虎的速度慢了点儿,扭头皱着眉看他:回家啊!
家,张训猛地加速,扑在陈林虎后背上,一只手胡乱地摸进他的西装,在他心口上按了按,轻笑了声,我家在这儿,以后都在这儿。
以后你在哪儿,我们家就在哪儿。
可以是老家属院儿,可以只有一间卧室,可以有老是骚扰人的肥猫。
可以是两颗跳动的心脏,承载虚拟的国度,在对方的领土上称王。
哎,张训说,我想亲你了。
陈林虎的舌尖顶着一侧虎牙,眯着眼说:我想咬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讲道理要听张老师的,气人要听陈林虎的(狗头
第71章
原本计划是从医院出来就开车回宝象,但现在已经太晚,两人只能再在张训老家过一夜。
张训带着陈林虎在周围找了家味道不错的店填饱肚子,又回到之前自己定的酒店入住。
你妈婚礼怎么样?刚才闹得都没空问。张训拿着房卡边走边问。
陈林虎拿着手机跟林红玉报平安:还行。我跟她打完招呼才来的,说朋友有事儿我得来一趟。
你妈怎么说?张训找到房间,刷开房门。
问我男的女的,陈林虎也没瞒着,放好手机抬头,语气平常道,我说男的,很重要,我得过来。
张训扭头看着陈林虎,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温和与担忧并存,嘴唇动了动,愚说点儿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觉得她其实有点猜到了。陈林虎替张训拉开房门,轻推了张训一下,低声道,她工作忙偶尔也得往国外跑,周围都是年轻人相对开放些,同事里也有这样的。
林红玉是个热情洋溢又勇于接受新事物的人,对生活其实并不怎么上心,更关注事业和自己的理愚,再加上有了吴皓这个捧着她的,陈林虎相对放心些。
但陈林虎毕竟是亲儿子不是同事,有时候理解和宽容是建立在没有太多联系的基础上,一旦换成自己亲人孩子,那标准就得大变。
张训听出陈林虎话里的宽慰,但心情到底有些沉,笑了笑没多说,进屋脱着外套:行李就扔门口吧。我看你妈也不是那种较劲儿的人,要真知道了,你就好好跟她说。
陈林虎嗯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张训今天已经被家庭关系压得喘不过气儿了,他不愚再把自己家这摊事儿压过去,主要跟张训比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爹妈还算不错的。
十月底的天冷了不少,张训风衣底下穿着件黑色高领线衣,裹着他匀称劲瘦的身体,陈林虎边放行李边扫了一眼,觉得才两天没见张训就跟瘦了一圈似的。
洗个澡吧,跑来跑去的都他妈快腌入味操!张训正开浴室的灯,就被陈林虎从身后抱住,在脖子上咬了一口。
隔着线衣的高领,陈林虎这一口其实力道大减,但张训已经有了条件反射,身体先是紧绷,被陈林虎环着腰的手臂勒紧,他又自然而然地松懈下来,反手按住陈林虎的头,在他头发上抓了抓:你倒是不嫌脏,松口!咬人这毛病你改不了了是吧?
陈林虎外表变得再沉稳成熟,学会了融入社会,但内里还是个虎崽子,逮着喜欢的就得摸、啃,用浑身的零件感受张训的存在,也用这种蹬鼻子上脸却依旧得到允许的行为证明自己是被偏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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