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实在亏欠经理太多,甚至怀疑公司一直不辞退他是在做慈善。
顾舟又躺了一会儿,终于艰难地尝试起身,身体实在是太难受了,浑身绵软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发烧,心跳因为体温升高而加快,快得让他心慌。
洗个纹身就能把他放倒,这身体真是没救了。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晕晕乎乎地从里面翻出一盒退烧药,就水吞服。
他实在是很热,热到让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可能等不到退烧药起效就要被烧糊了,于是他挣扎着站起,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洗手间。
*
与此同时。
傅沉从心理咨询室出来,上了停在楼下的车。
他坐在驾驶座上,重新将手机开机,看了一眼时间11:10。
手机一开机,各种消息便纷至沓来,他习以为常地一扫而过,按轻重缓急筛选重要信息,随即视线一凝,停在了某一条上。
给他发消息的人叫叶虹,他点开那条二十分钟前发来的语音,一个女声从手机里传出:傅总,顾舟今天生病了,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他说他有点发烧,我让他去医院,也不知道他去了没有。
傅沉一顿,指尖骤然用力,在手机屏幕上按出一个指纹,他回复道:【抱歉我刚看到,他现在去医院了吗?】
叶虹:【我又给他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他还发着烧,不会自己开车出去了吧?】
傅沉眉头一皱:【我知道了,你继续打】
他立刻切进和顾舟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次发消息还停留在上周日,他沉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便从附近搜了一家饭店,把定位发给他:【顾先生,今晚我们约在这里,你看可以吗?】
没有回应。
他当然知道顾舟现在不会回复他,他选择在这种时候打扰,只是在为自己寻找合适的理由。
他拿着手机,只觉得时间的流逝变得格外漫长,坐立难安地等了十分钟,顾舟还没有回复,他又发了一条:【顾先生?吃饭了吗?】
时间渐渐接近了十一点半,叶虹再次发来消息:【傅总,还是没人接】
傅沉呼吸微滞,再顾不得其他,也拨通了顾舟的号码。
等待的嘟嘟声响起,每一声都如同漫长的折磨,像是钝刀割在皮肉之上,对他进行一场无休止的酷刑。
第一通电话因长时间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他不死心,又拨了第二通。
他指尖焦躁地敲击着方向盘,眉头拧紧,本就凌厉的眉目更是显出逼人的戾气。
在第二通电话也即将挂断时,终于被人接起,电话那边响起一个疲倦的声音:喂?
*
顾舟用冷水洗了脸。
他实在是太热了,高烧让他意识难以清醒,他感觉嗓子很疼,脖子很疼,全身都很疼。
因为难受,他不得不给自己物理降温,以免真的被烧傻了,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两颊因发烧而泛起不自然的红晕,水珠顺着下颌滴落,把衣服都弄湿了。
发烧让他思维迟缓,动作也迟缓,站在洗手台前洗了十分钟的脸,终于觉得脑子清醒些了,他关掉水龙头,双手撑住台面,不停地喘气。
心跳得很快,呼吸非常急促,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外走,觉得视野发暗,看不大清东西。
他在沙发上坐下,手指碰到了放在旁边的手机,这才发觉手机正在振动,有人给他打电话。
他耳鸣得厉害,完全没听到振动的声音,艰难将电话接起:喂?
顾先生?电话里传出傅沉的声音,刚才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回,我订好了今晚的饭店,你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我们再换一家。
今晚
因发烧而迟钝的大脑缓慢运转着,顾舟终于记起,今晚他和傅沉有约,他答应了对方要去吃饭。
没想到他高估了自己,被突如其来的生病击倒,约会的事也要泡汤了。
他反应了一会儿,终于道:抱歉傅总,我可能去不了了,你把订餐退了吧,我们改天再约。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傅沉问,我听你声音不太对,你感冒了?
是有一点,顾舟把脑袋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艰难跟他保持着通话,有点发烧。
这么严重?你去医院了吗?
没,我家里有药。
生病了要去医院,不要自己乱吃药,傅沉的语气严肃起来,显得有些焦急,你发烧了开不了车,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没
你家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顾舟有些茫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只见过一面的相亲对象对他这么上心,还要在百忙之中抽身送他去医院。
但发烧的大脑无法继续深入思考,他下意识地顺应着对方的话,报了一个地址。
好,我知道了,傅沉说,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来。
第7章
顾舟挂断电话,整个人倚在沙发上,心跳得太快了,他甚至能听见太阳穴的血管剧烈跳动的声音。
他熟悉这种感觉,这副身体似乎总是在与各种疾病斗争,他记得在重生之前,自己生命中最后的那段时光里,陪伴他的是无休止的疼痛和发烧。
相比之下,现在的情况还好,至少他不疼。
顾舟艰难地撑起身体,给自己倒了杯水,他能感觉到额头有点潮湿,应该是退烧药开始起作用了。
他把那杯水全喝下去,疲惫不堪地向后仰倒,身体的不适让他意识恍惚,很想睡觉。
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顾舟抬起眼皮,听到门口有人说话:顾舟,是我,你还好吗?能开门吗?
傅沉的声音。
顾舟强撑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口,用最后一点力气拧开门把。
门一打开,外面的人立刻冲上来,一把扶住了他即将歪倒的身形,傅沉眼中透出惊愕之色:顾舟!
他紧紧扣住对方胳膊,只感觉这人身上烫得吓人,明明前天分别时他还好好的,不过一天时间,这尊瓷器已经把自己搞得半碎不碎,快要病死在家里了。
你怎么烧成这样?!他不自觉地提高音量,快换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傅总,顾舟在他身上借力,勉强开口,我吃了退烧药,已经开始退烧了,我不去医院。
不行
信我,顾舟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努力抬头看他,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傅沉紧紧地抿住了唇。
他看着面前的人,看到他脸颊潮红,额头有细密的汗珠,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的字句因生病而显得嘶哑。
那双黑眸有点失焦,更显得整个人脆弱不堪,搭住他肩膀的手腕瘦极了,皮肤很烫,脉搏很快,却没什么力度。
傅沉看着他,原本强硬的态度不由自主地开始软化,他摸了一下对方额头,摸到一手的汗:如果过一个小时还没退下来,我必须带你去医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