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傅沉身上,傅沉一定有一百种方法让他那垃圾爹后悔出现,但可惜,他们不是傅沉,他们只是普通人。
傅沉有傅沉的解决方式,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解决方式,即便给了普通人钱,普通人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变成傅沉。
所以他母亲选择了她认为最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她带着前夫离开燕市,把危险和折磨留给自己,把安全与安逸留给儿子。
顾舟突然很想哭。
时隔四年,他终于知道了那些被隐瞒的真相。
他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母亲,声音很小地、颤抖着说:对不起。
原来他不是不愿意原谅母亲,他只是觉得委屈。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他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呢?顾秀霖放下杯子,也回抱住他,她轻轻拍着顾舟的后背,就像他很小的时候哄他睡觉那样,妈妈只是不敢,怕你恨我,不想见到我,所以一直不敢来打扰你,只要你过得幸福,妈妈怎么样都可以。
可你不跟我说实话,我怎么能够幸福?顾舟觉得更委屈了,他鼻子发酸,嗓音发抖,再也克制不住那些争相涌出的眼泪,前段时间我差点跟任轩结婚,我想给你发请柬都联系不上你,既然你一直有跟程然联系,那你知不知道我要结婚了,有没有打算来参加我的婚礼?
傅沉听着,抬头向他们看来。
原来顾舟是准备邀请他母亲的?只是因为联系不上?
而顾舟又不知道程然能联系上她,所以最后才放弃了?
我知道,顾秀霖不断帮顾舟擦着眼泪,可她自己也已经泪如雨下,对不起,我以为你没邀请我就是不想见我,我是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你,我不该这么做。
顾舟闭上眼,紧紧地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肩头。
早知道这样,他当时就该问问程然的,哪怕是碰运气也好。
当年程然为了让他相信母亲真的走了,骗他说自己也被她拉黑,他居然就轻易相信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们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谁都没有多问一句。
还好有傅沉。
如果不是傅沉,他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些,才能有机会和母亲和解,或许一辈子就这么错过了。
顾舟简直不敢细想,他肩膀微微抽动着,一直以来所积攒的所有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哭得有些停不下来,又是难过,又是高兴,很想哭,又很想笑,声音从喉间滚出时,就成变了调的呜咽,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丢人,明明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却还扑在母亲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顾舟终于抬起头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我去洗把脸。
他急着想去洗手间,一不留神就起猛了,刚一站起来,眼前就是一黑,脑子嗡地一下,瞬间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头重脚轻,一头往前栽倒。
傅沉看他下意识地伸手撑了一下,却没撑住沙发扶手,从旁边滑落。
他心中一惊,猛地起身一把接住他,惊慌道:顾舟!
第45章
顾舟跌坐回沙发里。
眼前的黑暗却没能及时退去,而是伴随着一片一片闪烁的亮点,在熟悉的眼前一黑和眼冒金星过后,耳朵也像被什么东西罩住,暂时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一瞬间他好像是置身于另一个空间当中,和周围环境脱离开了,他知道身边有人,却看不清也听不清,像是隔着一片看得见抓不着的膜。
这次的情况持续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失去意识,但还在努力支撑,他不太想因为晕倒被送去医院,更不想让傅沉和母亲为他过度担心。
他手脚发麻,浑身发软,一时没有力气调整自己的姿势,他看着模糊视野中傅沉的轮廓,艰难抓住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对他说:扶我躺下。
他声音很小,要凑得很近才能听见,傅沉连忙将他抱起,放平在沙发上,随后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指尖很凉,脉搏也并不快,有些无力。
顾秀霖紧张地询问道:小舟他这是低血压犯了吗?
应该是。傅沉眉头紧锁,用指腹不断摩挲着顾舟的手腕,上次体检的时候他就知道顾舟低血压很严重,还伴有贫血,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见他犯过,也就没有特别在意,没想到今天
是不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了?顾秀霖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现在该怎么办,要吃药吗?还是去医院?
傅沉伸手摸了摸顾舟的额头,那里的皮肤很凉,满是冷汗,他轻轻帮他擦去,用掌心贴住他同样发凉的脸颊,轻声问: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顾舟脸色苍白极了,因为供血不足,唇瓣上没有一点血色,他感觉到对方掌心的热度,忍不住蹭了两下,点点头。
改坐为躺以后,情况好了很多,眼前的黑暗慢慢退去,视野逐渐清明起来,但身体还是很不舒服。
他感到非常疲倦,几乎没力气说话,而且喉咙发堵,有点犯恶心。
傅沉见他能给自己回应,便又问:要去医院吗?
顾舟摇头。
现在去医院确实不是明智的选择,路上折腾只会让他的情况更糟,不如继续安静躺着,让身体自己缓解。
傅沉想了想,叫来管家:去拿个血压计给我,还有,让向医生过来。
他现在不好送顾舟去医院,只能让医生来家里,别墅里有一套医疗设备,可以进行简单的检查。
管家很快拿来了血压计,傅沉给顾舟量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怎么这么低?
比上次体检的数值还要更低一些。
傅沉开始变得焦躁,又问顾舟说:你有备着药吗?
顾舟摇头。
你知道自己低血压,还不备着药以防万一?
顾舟抬起眼,觉得傅沉正在强行克制情绪,以忍着不责怪自己。他慢慢地吸进一口气,觉得有一点力气说话了,开口道:我没事的。
差点晕倒还叫没事?
顾舟叹气:以前吃过药,但是副作用太大了,我吃完以后很不舒服,比低血压的时候还不舒服,所以就不吃了,你别让医生给我开药,真的不用,休息一会儿就会好。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傅沉语调发沉,如果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突然发作,身边没人扶你,那你摔倒了,磕碰到哪里,磕流血,磕骨折,怎么办?
我平常起身都会注意的,顾舟勉强一笑,刚才是因为心不在焉,起太猛了,我慢慢起的话,是不会有事的。
每次起身都是这样?傅沉回想了一下,顾舟站起来时好像确实比平常人更慢一些,他一直以为是顾舟懒散,干什么都不用劲儿,居然是为了避免诱发低血压?
他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无法想象每次坐起或站起都会眼前发黑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只能从中得知顾舟的生活非常不方便,一旦有哪一次忘记,起得太急,就可能引发非常严重的反应,比如现在。
习惯就好了,顾舟又闭上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摔也摔过几次,摔倒了的话就在地上躺一会儿,仰面朝上,这样反而会恢复得快一些,直接晕倒跟摔倒的效果是一样的,只要躺下,就会很快恢复,所以不会出大问题。
你傅沉为他这种淡定过头的态度感到折服,有点生气,你一个人住的时候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是啊,顾舟说,也不用去医院,因为三五分钟就会好,等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我都已经没事了,我也不缺钙,没那么容易摔骨折的。
傅沉听完,非但没有被安慰道,反而更生气了。
顾舟跟他说了一会儿话,觉得自己好很多了,疲倦恶心的感觉逐渐退去,他慢慢坐起身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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