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感兴趣地笑了:嗯?这是什么道理。
孟步青:老师会因为我没去,就不上课吗?相反,我不去,教室还多空一个位置,不是更方便那些想学习但没考进大学的人去蹭课吗?
季婉抬眸,想了想说:这话是没错。
没想到能被认同。
孟步青如果有尾巴,此刻一定摇起来了。
对呀,我高考堂堂正正考到的大学,考试堂堂正正拿到的及格分,这份教育资源是我竞争到的。就像很多人有条件一天吃五十顿饭,却选择吃三顿,能说是浪费食物吗。
不当类比,季婉把玩着手心里的棋,逻辑漏洞出来了。
话落,手里的棋放下。
孟步青在左上角的子被团团包围住,已然没有几口气。
孟步青:
她抿唇思索,算了又算,还是忍痛放弃去救。重新去拿别的。
季婉低笑,继续说:学习的意义,工作的意义,当然不只有实现财富自由这层。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孟步青稀里糊涂地嗯了声。
接下来,季婉没有再说话。
两人都在认真下棋。
孟步青单手托着腮帮子,一边下棋一边瞟她。
季婉坐姿端正,手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目光落在棋盘上。背后是阳台的窗,连绵的道路和灰淡淡的天空,光线嵌在薄云里,丝丝细腻像油画。
像整片被窗框住的景都在为她浑身不紧不慢的从容作缀。
很快,孟步青又输了。
她垂头丧气地说:要下赢你,至少得全神贯注再学半年半年可以吗?不行就两三年。
季婉笑而不语,眉目间有些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在想季婉放下茶杯看她,步步,你是真的在享受没有目标的日子吗?如果现下的生活能让你一直保持满足感,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孟步青抬眼看着她。
季婉又道:可我觉得,你不是真的不想认真做事情。
那股不服输的劲,不像是愿意得过且过的性格。这段时间的相处,多少也能看出来孟步青自由散漫下的聪慧果断。
况且,真不愿上进的孩子,怎么会因为吃了老师的饭就努力得考上了重点大学。
你上学期的成绩,虽然总体不是很好,但也有些科目分数挺高的。你有自己的想法,是个很内秀的孩子。季婉望着她,我猜你频繁翘课只是这学期开始的事。
孟步青不说话了。
一脸被说中的表情。
因为你爸爸去世了。
这没什么的,你翘课没有错。季婉柔声说,你只是,有点太伤心了。
原来她只是在伤心吗。
孟步青恍惚了下,听见爸爸去世的消息,她没有哭。只是在火葬场的最后开棺告别,手里拿着香,被烟熏到才泪流不止。
眼睁睁地看着棺材推进去,她没有哭。
只是固执地站在离焚烧炉很近、很近的位置。仿佛能感受到火苗缭烧自己的面颊。
将爸爸入土为安后,孟步青也没哭。
怎么说呢?这个世界纷纷扰扰的,每个人的生活看起来那么不一样。
可她永远记得被妈妈牵着手,第一次进幼稚园时,茫然四顾,觉得这地方陌生到虚幻的感觉。
她没有跟别的孩子一起哭。
像爷爷去世后,她也该吃吃该喝喝,只觉得无论什么样子的人生都是空而虚幻的。生命的尽头是死亡,理所应当,每个人都没有不同。
失去了想要努力的力气。
空气都使她昏沉。
步步,明天我的假期结束了,季婉望着她,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温和,你是不是也要去上学了?
松江大学的一期和二期校园之间,间隔条小马路,两边的门口都有两个早餐摊,位置还很对称。
早课时间,不少学生围着匆匆地扫码买食物。
已经快迟到了。
孟步青要了一杯黑米粥,一个茶叶蛋。付完钱,脚步匆匆地进校门。
她单肩挎着书包,快步在阳光浅照的水泥路上,一时有些恍然。怎么自己真就来上课了?
可能是昨天季婉的语气,实在温柔。
邪门,邪门得很。
孟步青低着头,一会儿愁自己拉下的功课进度,真要补起来估计得剥层皮,一会儿想自己的围棋,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进步到大杀四方。
至少要赢季婉!迟早有天把她按着摩擦!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终于踩着铃声响起的点走进教室。
这里,左晓云忙冲她招手,可怜巴巴地说,你来那么晚,我望眼欲穿就快要饿死了。
老师还没来,先吃!
孟步青把手里的早餐递给她。
左晓云用吸管戳开粥,边喝边把包打开,神神秘秘地拿出两张纸,递给孟步青一张:你看,我们院有个英语演讲比赛。
接过纸,孟步青随意地瞥眼报名表:你要去报名吗?
嗯嗯。
好,我给你加油!
不要光加油。左晓云看眼周围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你英语水平那么好,跟我一起参加好不好?
孟步青打着哈欠:好什么?当然不好。
孟步青小时候念的私立学校,从幼稚园开始就跟着外教每天讲英语。
得益于良好的教育资源,她的英语成绩一路都没差过,可在学霸遍地的松江大学,水平也就马马虎虎了。
演讲比赛这种事,当然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不行啊,左晓云扯着她的衣袖,小孩撒泼般左右晃来晃去,你就陪我去吧,好不好?求求你了!陪我陪我陪我!
不怕我跟你抢名次?
当然不怕,左晓云笑起来说,你肯定抢不到的。
孟步青闻言弯唇:哟,那么自信啊?
左晓云语气特别诚恳:当然,以我的英语水平根本就拿不到名次,你要怎么跟我抢呢。
左晓云继续天真烂漫地说:你要能拿到第一名最好啦!这样大家都会以为,我只是单纯陪你来参加的,所以我讲再烂,都没有什么压力啦!
孟步青记起来,左晓云的英语口语确实不怎么样:怎么忽然要参加这个?有很多奖金吗?
没有,只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脸皮,左晓云低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都那么大了,跟陌生人说话还会脸红,这样感觉很不好,特别小家子气。
孟步青微蹙眉,很快察觉地问:谁说你了吗?
没。
左晓云愣了下,继续用力地晃她胳膊说,快点同意啦!
行吧行吧。孟步青拔掉笔盖,无奈地在演讲比赛的报名单上填信息,淡淡地说,如果谁说你小家子气,你就大声地夸那人心宽体大,气吞万里。
左晓云傻笑起来,记住了。
她收走孟步青写好的报名表格,叮嘱说:那你记得好好准备稿子,我们理学院应该很少有英语能像你一样发音漂亮的人,只要好好写稿子,你肯定能拿第一名!
孟步青撇嘴:我才
要说,才懒得好好准备。
又想到季婉的话。
如果拿到第一,能在饭桌上不经意地跟她炫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