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有人在对面喊了她一声,紧接着就勾肩搭背地溜达过来。
盛锦扫了一眼,是奚雅和她的那群纨绔朋友们,他们能在自己的小团体里算上盛锦,显然是将盛锦看作他们这个纨绔二代小团体中的重要一员。
盛锦现在黯然神伤的样子让众人觉得很有意思,纷纷嬉笑起来,有人调侃道:还是第一次看我们小盛总深夜买醉,这是被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给甩了,还是追哪个美人没追到?
别喊我小盛总。盛锦心不在焉地回应,瞥了眼靠过来的那人,是奚雅的一个发小,见过几次,不是很熟。
但有的是人自来熟。盛锦有个极具商业头脑的妈妈,那些蒸蒸日上的公司产业势必要由盛锦接手,奚雅这行人年纪不大却很世故老道,从认识盛锦第一天起就明白盛锦这条人脉的珍贵,小盛总这般称呼也是先由他们喊起再传开,至于盛锦本人对于继承自家产业并无多大兴趣这点心思,并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内。
奚雅的那位自来熟发小已经无比自然地贴着盛锦坐下来,满不在乎地劝道:生死之外无大事,想开点,不就是失恋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盛锦推开了对方试图搭上她肩膀的手,看了奚雅一眼,不满道:谁说我是因为失恋了?而且她也没有深夜独自酒吧买醉的陋习好不好!
奚雅把自己那发小拉开,行了你坐旁边去,她在盛锦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试着开口询问道:怎么了,不是因为失恋,那就是和你那青梅竹马的小女朋友闹别扭了?
盛锦在奚雅面前公开承认过自己正在和夏末恋爱,所以此刻有些进退两难。
奚雅的发小因为这句话激动起来,哇哇大叫道:什么!?你还真和人谈恋爱啦?还是个女朋友?
盛锦白了她一眼:不准我有女朋友?
不是啊,我是惊讶你这女朋友有点本事啊,竟然敢把我们小盛总给气成这样。发小笑嘻嘻地说着。
周围其他人虽也陪着笑,但心底里是认同这句话的,盛锦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脾气不错,但也没人真敢招惹,听说她那青梅竹马的好闺蜜,也就是她现在的女朋友,也是因为从小比旁人更加温顺乖巧听话,才能一直待在她身边。
盛锦本来就因为夏末最近的一些人生变动感到心里没底,感觉自己在夏末心目中的地位正在直线下降,眼下从这些刻意压低的嬉笑声中咂摸出几分落井下石,心里有些冒火,又有种难以言喻的窘迫。
奚雅拿眼神制止了他们,接着很好奇地问盛锦:真的是这样吗?
盛锦下意识提高了音调:当然不是,怎么可能!真不知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和夏末从小就认识了,感情好得很,她就算和我吵架那也是打情骂俏,你们这群单身狗懂什么,就是在嫉妒我有人爱!
众人一听,纷纷起哄,还夹杂着一些关于盛锦忽然撒狗粮的怨念,秀,都可以秀,有种就用狗粮撑死我。
盛锦心虚,强装淡定地在他们面前演了一会儿,绝不让任何人发觉她是个即将被女友狠心抛弃的可怜虫。
*
夏末从画室出来,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刚回寝室,就有个不明号码给她打电话,按掉好几次后对方仍旧很有毅力地打过来,夏末只好接了。
里面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害怕:你是夏末吗,盛锦出事了,我、我们这回好像真的完蛋了
夏末神色一凛,警觉起来:你是谁?为什么不是盛锦亲自给我打电话?
这听上去实在是很像一个诈骗电话,按照夏末的了解,或许下一步对面的骗子就要喊她转钱交医药费之类的。
但事关盛锦,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心里一沉,怀疑盛锦遇到了危险,平时和盛锦玩在一起的人都有些奇奇怪怪,她从来就没有放心过,就怕盛锦会学一些坏毛病。
电话里的女生颤抖着哭起来,盛锦她、她出事了我不知道我盛锦她是不是要死了
对方前言不搭后语,思维很是混乱,看起来确实遭遇了一些棘手的事。
夏末听得着急,不由得加重语气:你
你快来吧,我不能再跟你多说了。
对方打断她的话,哭着丢下这最后一句,便挂了电话。
夏末像是被感染了一般,手指有些颤抖,拿着手机就要回拨过去。
对方发过来一张图片,夏末回拨电话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僵住。
照片上的背景看起来像是上回给奚雅过生日的酒吧,里面一片狼藉,像是经历过一场海啸,白色的窗帘上有大片血迹,一直蔓延到地板上,角落里瘫坐在地上的背影夏末无比熟悉。
对方在图片下面附送了地址,又简短地解释了一句:我们和酒吧的人闹矛盾打架了。
夏末心里有无数个问题,但是对于盛锦的担心摆在了首位,盛锦为什么捂着自己的心口,窗帘和地板上的血会不会都是盛锦的,其他人为什么都不在
她心慌意乱地赶过去的时候,酒吧营业中的牌子被收起来,大门虚掩,从门口往里,全部都是死寂一片,到处是破碎的酒杯和撒了满地的酒液,地板和翻倒的桌椅上沾着斑驳血迹。
血腥味和酒精味混杂在一起,夏末闭了闭眼,加快脚步朝里面走。
那片染血的窗帘闯进视线的瞬间,夏末瞳孔紧缩,猛地颤抖起来,窗帘下的那道修长身影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只有染血的窗帘随着空气的流动时不时从她身上拂过去。
盛盛锦?
一开口,夏末发现自己的嗓音是喑哑的,像有人拼命扼住了她的喉咙,有种快要窒息的恐惧。
倒在血泊中的盛锦依旧纹丝不动,她的衣服被血浸透,血腥气越发浓郁。
夏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动脚步来到的盛锦身边,只觉得自己此刻的思绪比电话里的那个女生还要混乱,她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双手,犹豫着探上盛锦的心口。
盛锦缓缓地睁开眼睛,毫无血色的嘴唇艰难地动了动,露出一丝茫然:夏末?
她刚喊出夏末名字,夏末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泪珠子像断了线一连串地往下滚,啪嗒一声砸在盛锦的脸上,盛锦一阵心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夏末哭得这么汹涌,上一次见夏末哭成这样好像还是在夏末母亲去世那晚,只不过具体情形她也不记得,因为金茉莉说那晚她哭得比夏末还卖力。
思绪飘散了一会儿,夏末的眼泪仍是没有止住,盯着她手捂住的心口处,啜泣道: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着,她把盛锦的手拿开,心口便扑簌簌地冒出血来。
她显然被吓到,连忙松开了盛锦的手。
盛锦见状,气若游丝地问她: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多久?
夏末摇着头,手忙脚乱地在包里找自己的手机:其他人呢,为什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为什么没有人报警,救护车呢,你们到底惹了什么人?
她问出一连串问题,盛锦抓住她的手腕,虚弱央求道:不能报警,夏末,我好像做错事了
夏末不敢触碰她正在流血的伤口,心里又怕盛锦跟着那群狐朋狗友走岔了路,只能无措地任由自己眼泪横流,眼前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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