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是他们都瞎吧。
说着这话的时候,洛寒珏难得笑了笑。
温言轻啧一声,这个老流氓是不是以为她年岁比她小上四年,就欺负她以为自己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调笑。在被怒火吞噬掉前的理智告诉她,她其实是在无理取闹的迁怒,可头脑和心脏又不是连在一起的。
温言随心所欲到了任性的地步。
有这个脾性,温言自己不爽了,自然不会让惹她生气的人好过,她现在偏要让洛寒珏知道她闯了多大的祸,敢惹她生气,就算是洛寒珏也不行。
女人,放下你的身段。
一向在女人面前从未发难的小王爷少见地对洛寒珏摆出一副恶颜,语气也夹枪带炮:将军,莫非是觉得本王的脾气很好吗?还是说你想看看本王的底线能忍你多时?
温言收敛起平时在洛寒珏面前偶尔的冒失,她眉梢风流写意但一旦摆出气势,眼神不带一丝温情,气息阴寒,旁人就能从只言片语的传闻中窥探出一二真相了。
果然真相是真,传言诚不欺我。
温言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洛寒珏,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不知道是她的幻视了,好像洛寒珏看上去还更轻松了些。这个时候,一般人看到她早就腿软了,以前温言的气势有次显露出来的时候,温永宁有一周没有到她府上叨扰。
那是段难得的清静日子。
温言在等洛寒珏的下一步。
直到乌发雪肤的女人面色不改开口:自然是没有那种想法的。臣只不过是想
安王挑了挑眉,在这里停顿是什么意思。
洛寒珏顿了顿没有说下去,看着比她小了四岁却是这个国家尊贵之一,她想要把温柔潜藏入眼,可她望着那人的眼神偏偏就是要把晦涩的情谊融入那片浅色的琥珀之中。
温言也算阅人无数。
环绕她的那些人,恐惧,嫌恶,惶恐的眼神是常态,温言知道他们的恐惧,她这个怪物心狠手辣,做事绝,年纪还不大。一群老不死的,自然是最怕这种。
但洛寒珏不一样,她从出现到现在,温言还没有摸清楚她接近自己的用意,这个人就像一个迷一样,所以她在一定范围内容忍了洛寒珏的靠近。
因为神秘,所以温言会试探,好奇迫使她想要解开层层木盒下的秘密。
一样,温言对洛寒珏的兴趣多数都来自那些自己奇妙的反应,她想看到木盒里的最里层,她刚才其实没多少怒气,难言的只是一瞬间冒出来的怒火,但消失的也莫名其妙的快。
温言眼睛没移开过前面,洛寒珏的神情依然淡定,她挑眉,其实趁此看看洛寒珏的反应也不错,也就这么顺水推舟说下去了。
皇权之所以谓之皇权,它可不止永无止境的权谋算计,还有无上的荣耀和滔天的荣华富贵。
温言盯着两篇樱色的唇瓣碰了碰,缓缓吐出几个字。
只是恃宠而骄罢了。
柳靛坐在前面恨不得自己是一颗树木,只要扎根泥土给枝丫提供养分,那样就什么也听不到了,男人小心翼翼地赶着马车,看着在自己面前不断摇摆的两个油光水滑的臀部。
他突然想:要不下辈子做个马也挺好的。
柳靛真的怕这样下去他知道的越多,王爷就要留不住他了。
三十岁一枝花的男人长叹一口气,内心同僚呼救:不行啊,阿青~我快扛不住了,你在哪快回来啊~
正在赶往王府路上的柳青又打了一个喷嚏,差点从树梢上跌落,抖了抖肩,左顾右盼了一下应该没有人发现,自言自语道:不会真的得风寒了吧,不行,我回去得让柳靛给我熬点药喝喝。
半晌,车厢里随意的轻哼一声,轻易结束了刚才针锋相对的气氛。
洛寒珏看着半刻之前露出利刃的猛兽慢慢瘫靠在靠背上,完全不见刚刚那副模样,就像是吃饱餍足一样蛰伏起来。清丽的眉眼流露出的笑意,可惜闭目养神的某位这次没看到了。
她想:真好哄啊,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百春园是有名的踏青绿地,字如其名,到了春季就会有大片绿茵和无数的鲜花绽开,风景独秀,算是梁国一绝,而且大梁不限制有婚约的男女婚前相见,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为很多有情人出行的踩点之一。
阳春三月,春回大地,草长莺飞,现在时候不过一月初旬,一般这个时候还没有到踏青最好的时日。
温言不知道洛寒珏为什么挑这个时候去踏青,洛寒珏说是想去看看百花,温言觉得百春园这个时节开放的花种估计还没有自己后花园的那些多,但她也不会这般煞风景让洛寒珏去看自己后院种的花。
温言想既然她想去,就陪她好了,反正这几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是说过了嘛,对自己人,温言有足够的慷慨和忍耐。
但到了实地也确实和温言猜测不差几分,一路走来看到的所有地表都是软软的铺上一层绿芽,看着就像是刚冒出来的,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得看的,面前就有一个横跨的溪流,远远地温言就看见了在水里游速迅猛的一条条黑影。
一旁的石碑上写着曲水桥,走过这条长桥跨过两边,就可以看见内景了,这也是这个方向唯一的通道,温言观察出这点,微不可察地磨蹭了脚下的板块。
小溪,啧
就待温言踏出第一步,旁边的女人突然扶上她的臂弯,温言感受到了一股力量扶持着自己,诧异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人。
她为什么会扶我?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一刹那,洛寒珏就看向了她,神色认真地说:臣自小不敢涉水,殿下能扶着我过吗?
温言深深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某人,率先迈开了步伐跨过石桥。
等到走下桥温言回头了一瞬,她就看到了一条跃出水面的锦鲤,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奇妙的想法还是冒了出来。她准备回去就和浅椿说,晚上吃鱼,那池子里养的也应该挺肥了。
洛寒珏走在外侧,调整自己的步伐,余光偷偷看到温言认真地看着河里的锦鲤,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悄然地松开手,也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波光粼粼的河面。
今天确实不是踏青最好的时候,三月份头几天来才是最好的时候,踏青也不过是她找了一个和人出来走动的借口罢了,不在人面前晃悠,还指望这个薄情的来找她不成。要知道以前想和温言套近乎的同龄人,可能从王府排到将军府。
想到以前的记忆,洛寒珏想:或许凭现在这张招人的脸可以让人排出城外了。
小时候温言就长得好,十岁已经可以看到未来的雏形了,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拒人千里之外。以前除开尊卑有别,洛寒珏就知道有不少大臣的子嗣想去温言面前露露脸,看能不能得到皇女的青睐。
以前先帝经常组织一些踏青,游船这些社交活动,温子薄温言两兄妹都是最受欢迎的两个。
温子薄从来不会拒绝这类活动,因为社交公开化对他有益处,其实这些活动上发生的一切也是皇家官场心知肚明的潜规则,也算是先帝给他的后继者们一个相对公开竞争的机会。
温言就不一样了,除了实在推脱不了的场合,比如先帝指名的时候,她一般都会借口抱病在寝宫休息。
洛寒珏有一两次被双亲带去,远远地就能看到乌泱泱的一些人围在小孩身边,小温言神色冷淡地回应他们的问题,那个时候还没现在这样讨人嫌,还是有问有答的。
洛寒珏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得到母亲的点头后,她慢慢往一个方向走去。
小温言其实已经很烦了,她不喜欢出宫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总有些不熟悉的人莫名其妙围在她身边,不用看都知道他们的目的,自己只想去清静的地方呆着,皇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温永宁那个家伙,听说上次翻墙出侯府又被定远侯抓了一个正着,现在还着不着地,更靠不上。所以她才不想出来,出来也应该把浅椿捎上的。
这样想着,面子上还是维持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内心的气压越来越低,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心里长叹一口气,这些人还有多少话要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