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说什么吗?
咫尺之间,被挽留住的女人显然是认真极了,温言早就发觉了,洛寒珏每一次都会这样,总是能耐心听她说的一词一句。明明不过一月的时间,她的生活里处处都是洛寒珏留下的痕迹。
熟悉的烦厌翻涌,情绪或许是这世界上最不讲道理,最不可理喻的弱点了。
谁也不能豁免。
温言凝视着这个人,这个她总是猜不透意图的女人。
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可以这样呢?总是出现在我身边,全然一幅习惯我所有步调的样子一直迁就我呢?
温言咬着牙,困惑不断冲击起她的烦躁,眼尾都带上了紧逼的红意,她突然有了太多的话想说。
可惜还没等到她开口说出第二句话,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温言所能见的目见范围里,出现了破碎的剪影。
开始只是说不出话,然后在系统疯狂的警报下,温言失去了外界的目力。
莫名出现的场景言语扎堆一般出现在她的大脑中,这感官不断刺激着意识防线,温言想要看清这些碎片,可精神刚一集中,从神经末梢突起的剧痛就麻痹了她的感官。
又是猝不及防的一击,炸得温言的耳道嗡嗡直响,少女咬起嘴里的软肉。
系统在意识海中不断发着警戒声,一边喊着:快停下来!宿主,再这样下去,你就要透支过去了!
好像是系统在说话,冷汗悄悄附上了额角,可惜温言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听了。
艰难地无视掉脑里系统频繁发出的呼唤,温言用着最后一点意识选择去看另一个黑白世界。
她用上了全部的气力,但那些零碎又陌生的片段,温言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彩色的光晕,越是想要抓住那些碎片,彩色的光晕就离得自己越远,这好像就是温言她怎么样也触及不到的彼岸,无形之中仿佛是有什么力量在阻隔她去看那些碎片。
可既然出现了,一定是有理由的。
温言不畏鬼神,只信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因果。
神树的一片落叶掉落了下来,擦着手背一晃而过。
恍惚之间,温言低下了头,一双紧紧交叠的双手,都是一样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细密的阵痛还在持续,可温言都觉得好笑,她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分神。但偏偏这双手让温言想起了上次逛街的时候,也和现在一样没什么不同,她牵着人往前走。
因为不这样的话,洛寒珏就会缩着手,自己稍有一个没抓紧,这人就会像一条溺水的游鱼划走。
温言想笑了,可遗憾的是脑里的刺痛让她聚集不了精神,越来越多的斑驳黑影在她视点上出现,占据了面前那张赏心悦目的脸。
你别皱眉啊。少女压着颤抖的声线,想要说几句风凉话的力气也没了。
这么好看的脸就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
一瞬喘息的空隙之间,温言好像又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很急促,可是无序的投影还存留在她的视点上一一划过,温言闭上了眼睛用上了平时和系统沟通的意识力,然后一头扎进了这些碎片中。直觉告诉她,错过这次机会自己就会失去什么东西。
温言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自然没有发现嘴里蔓延的血腥味和指端传来的湿润,被她环抱的那一个人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只是像一颗树木一样站在原地,忠诚地用自己的力量支撑着另一颗摇摇欲坠的苍木。
熟悉的窒息感锁住了温言的喉咙,她依旧在下潜,幸好水淹的最后一秒,她终于得偿所愿。
她看见了,交叠的双手,听见了清脆坚定的言语,最后的是一晃而过的青涩面庞。
刹那间一个细碎的声音动响了,随之所有的画面消失了。只是短短的一声,就像是瓷器破碎,又像是叶落无痕。
就当她脱离这片海洋的最后一刻,温言听到了一道和系统感觉类似却完全不同的音质。
清晰古怪,温言咧着嘴角,她想这一切是不是她也发了疯。
恭喜玩家打开存储点,请问需要打开第xxx次的存储记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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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炸得她眼前一片模糊,温言没有抬头去看洛寒珏的表情,软绵的肢体挂在她的脖颈。温言能感受到自己感官各处的反应,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松开口腔咬住的软肉,舌尖无意识划过去,是腥甜的味道。
玩家无反应,自动默选,记录载入中
在最后一丝意识消散之前,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抓紧手中紧握之物,逐渐模糊的视线中,有一片冰冷雪白的衣袖。
温言闭上了眼。
传说神灵化身的苍木下,女人温软的躯体把她密不透风地环绕起来。
黑与白如鱼得水,密不可分。
这是她昏迷后最后的记忆。
或许人生就是祸福相依,在差点濒死的昏迷中,温言轻易地找回了失去的记忆。
总而言之,就在这几个时辰里,温言已经知道自己失忆过,然后她也知道了所有事情。
关于自己的落水,关于那场高烧的真正原因,当然,她也知道了自己那次被洛寒珏狠狠拒绝过的羞辱了。
十分地,清晰且真实。
醒来之后,已经是晚上的事了。
温言脸色苍白地依靠到床头,蹙眉看着就差扑到她脸上的汤药,别开脸想离那冲人的气味远一点。
殿下,药必须得喝的。浅椿服侍在跟前,端着汤药耐心劝说却也没有一丝退让。
如果你指的是这团黑到反光的液体是汤药的话,我觉得喝下去才会有事。
温言心里冷酷极了,要是再不拿出自己主人的气场,可能今晚就过不去这关了。她正准备张开口继续严词拒绝,敞开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两人的目光都被门口的动静吸引。
洛寒珏换了一身便利走动的衣服出现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两人,轻声说:我可以进来吗?
温言看了浅椿一眼,干练精明的侍女回了一个微笑,歪了歪头回视她,一幅无辜的做派。
温言当然是不想的。
可惜还没等她躺倒,她就看见对自己宣誓忠心的好侍女就拿着手中的汤药走到门口,温言心中预感不妙,也确实如此。
浅椿紧着三两步就走到洛寒珏边上低声说了几句,距离有点远,温言这个角度也看不清他们的口型,索性闭上眼,躺在榻上放空自己。
她现在只想当个咸鱼了。
没过多会,门口有房门被轻轻关起的动静,温言没睁眼。
内寝地面铺了一层西域那边进贡来的绒毯,冬天走得暖和,还是她特意安置的。进出的脚步声只要不刻意走重,都不会被人察觉。虽说这点现在对温言不起作用,她的五感比起之前更灵敏了些,耳朵动了动,她就能听到细微的走路声从门口那边过来,然后就消失了。
洛寒珏离她很近了,那股药味冲得她干耗时间的心情都消了不少。
到底温言既没睁眼也不张嘴,她就这样耗着,说实话温言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很快,细碎的脚步又出现了,只不过越变越轻,直到耳朵再也不捕捉不到一丝声响,温言才睁开眼看着床榻上方的雕饰。
她扯了扯被褥拉过来,放松下来。这么晚,猪总是比她睡得早了。这么想着,疲惫的困意也渐渐上涌,明明白日睡了那么久,但一想要睡觉,睡意从来不欺骗人。
温言眼皮下垂,上下碰了几次,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困得那么快,小王爷迷糊地想着可能是浅椿点了助眠的熏香了,还挺好闻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已经下沉到精神无法抵抗的地步,温言终于放松自己不再抵抗。
床榻上发出的悠长又清浅的呼吸声,除此以外屋内,空无一人。
洛寒珏重新回到房中,闻息之间多了一抹呼吸,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手里端着新熬煮的药慢慢走到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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