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老祖是这场阴谋的主要参与者,他的盟友有难,缺了一万具凶尸,他自然要帮,要将这缺口给想办法填上。
所以,魏无羡在这里发疯也不是你们俩逼的,他是本来就准备弄死我们,好用我们去填聂家的吃人堡咯?
可金光瑶比江澄想得更绝,只听他又道:
不过我等的性命怕还不是他主要要谋的,因为在场诸位绝大多数皆做不了那九品凶尸的货源,毕竟,行了安魂礼的尸首除非执念异常,否则必得要诡道才有可能尸变进而起尸,不是吗?这真起起来了,却又没用了。我们怕只是他谋这九品凶尸的刀,等我等皆成了凶尸,下了山,蔓延入各地,被我们杀死的百姓才是填堡上好的材料。
可是如果这人他今日亦在此,又如何确保自己能幸免啊!聂怀桑眼看这有的没的黑水都要被泼到自己身上,终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怀桑你忘了,金光瑶提醒他:他有阴虎符啊。
金光瑶这般一说,便向温若寒一拱手:温宗主,这事不只关系令公子的尸身所在,还与您的利益切身相关。如您所说,您是在当年魏无羡血洗不夜天之时,被阴虎符起的尸,要不将这人揪出来,您便会成为他手上的第一把刀。
温若寒的实力众人方才早有目睹,各家的小辈门生意识到这点,皆是一阵悚然:这可如何是好?!!
可脑子快些的宗主们则一早便意识到了这点,他们如今心里可谓一个精彩纷呈,是想骂金光瑶,又骂不出声:金光瑶怕是瞧见了温若寒、知晓了温若寒是被阴虎符复活之后,便意识到了今日如果他弄不倒聂怀桑,聂怀桑便会用阴虎符控制温若寒来弄死他,正是意识到了这点,他才故意将这点点出,逼得大家与他同仇敌忾,这是这是坑死我等!!!
可同时,百家亦意识到:要一个曾经的玄门霸主如温宁那般做旁人手中的一把刀,这简直是天大的羞辱,温若寒又怎会肯这般,只要温若寒即刻了结了聂怀桑果然
那还等什么?
温若寒轻笑一声,向聂怀桑走去,却是被金光瑶从中一挡。
温宗主,这咱们不还不能确定那人便是怀桑吗?若是杀错了,岂非滥杀无辜。若是杀对了,那温公子头颅的下落,岂不就问不出?
百家从没哪个时候觉得金光瑶那张笑脸如此时这般甜腻得令人讨厌,令人着慌,他这时却矫情什么,还提人家儿子?!!
你就不怕他转念便命我杀了你?
只见温若寒冲金光瑶低下身,轻声细语,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不怕,面对突然贴近的这如今最危险的凶尸,金光瑶却是甜美一笑:他如果这么做了,他与他的同党在玄门之中定会遗臭万年,人人得而诛之。四明派大部已退回不夜天城城门,到时望楼上的弟子以烽火传信,他们便会将今日之事在一炷香传遍九州,而且
而且。
那个手上握着阴虎符的人,如今他的同党怕都是替我防着他呢。
温宗主有所不知,蓝曦臣替金光瑶这般解释:上一回血洗不夜天,损失最惨重的便是云梦江氏,因为他们离魏无羡距离最近。
他这话换来了江澄一声带着几分尖利的冷笑:若说魏无羡对我江晚吟毫不念旧情吧,我倒也认了。但他对我姐姐诸位皆看到了吧?温宗主也知晓吧?
他看向因着金凌不肯认她还有一丝执念未了而滞留于此的江厌离,她脖颈上的致命伤是推开魏无羡时留下的没错,可她后背上那道撕裂了她的衣衫、她的皮肉的长长刀口却出自魏无羡手下的走尸。
一旦阴虎符起,六亲尚且不认,哪里还分什么盟友与敌人?
江澄这一句提醒,百家中仍心存侥幸的皆是心惊,众人皆不着痕迹地远离着温若寒,却是将手中的刀剑攥紧,向聂怀桑处靠了几分。
看着那数千把似随时准备挥向自己手臂的刀剑,聂怀桑不敢置信地看向金光瑶。
而就是在那一刻,姚远峰明白了:聂怀桑已彻底完了。
他虽本事不大,还贪心,但他能熬过温氏的高压熬过金聂相争熬至今日,靠的便是他擅长察言观色,会站队,这虽不是样能让他大富大贵、名垂千古的本事,却是样能保命的本事。金光瑶是个求生欲极强的人,关键时刻,他又怎会怕滥杀无辜?阴虎符这东西,金光瑶不怕,金光瑶这般说出来,却是要玄门百家怕的。
果然,就在这在场百家人人自危的时候,金光瑶却不慌不忙,又捻起了他的故事,做回了那个说书先生,在众人心惊胆战的目光下,在众人几乎是带了催促的目光下,只听他慢条斯理地道:
本来对于这买家的身份,瑶也是很没办法的,金凌带回了吃人堡的消息,但我可没含光君那般的机会让怀桑好好跟我解释清楚这吃人堡是他聂家的,修起来为了镇他聂家的刀坟,这墙里的凶尸皆是九品凶尸。莲花坞内的两位女子可以为线索,可她们的话有几分可信?即使我信,诸位见她们反复翻供,怕也是不会再信了。而如果全指望杨其瑞,难保他不会随便漏出几个与此事无关的名字,或只是有些相关的名字。他深知他那位朋友的神通,又怎会轻易出卖他?贸然信了他,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幸而当时被绑上乱葬岗的那些小辈中,却有一二人记得那些绑匪泄露的线索。我说的对吧,子真?
他这句子真令紧抓着自家儿子胳膊的欧阳宗主脸色一白。
欧阳毅儒深知如今最安全的结果便只有两种:要么金光瑶找不到一丝能够将聂怀桑定罪的实证,要么在聂怀桑能启动阴虎符前将他斩杀,总之,一定不能让阴虎符在不夜天、在温若寒方圆几里内启动。而怀着这般的想法,他此时能做的最安全的事便是默不作声,这般,即使聂怀桑有机会脱罪,也不会以阴虎符驱使温若寒报复于他。可他是怎么打算盘的,账房出身的金光瑶又怎会不知?
金光瑶此时将欧阳子真点出,便是点出了欧阳毅儒早与他们暗中联合的事实,将这位不坚定的倒金者兼同样软弱的倒戈派彻底逼上了梁山。
事已至此,欧阳毅儒也全没了办法,只得由着自家儿子向前一步,出了声。
欧阳子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还带着朴实的是非观和玄门道德。虽也害怕,但他本就决定不管怎样都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的,他没有撒谎,亦没有夸大,他只是陈述他看到的事实罢了:我曾从那些匪徒身上撕下一段袖子。当时便瞧见,他小臂上有一处红印子,很奇怪,它显然不是刺青,又不像胎记,边界很清晰规整,是枫叶的形状。
这样的话让廖一丰和廖明殊皆神色一震,同时姚远峰也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地望向了自己的妻子,眼中起了权衡。
如果说有什么如苏悯善身上千疮百孔的反噬痕一般是他们这群从洪谷山出来的人一辈子都没法抹去的,便是那红枫状的恶诅痕了。
是的,恶诅痕,虽然对于恶诅痕来说,它太安静了,却贵在顽强。
廖一丰带领的廖家人一向纪律严明,九品凶尸进了吃人堡,卖不出去的边角料便被就地挫骨扬灰,骨灰扬入山间飞瀑或做了山上红枫的滋养。魂魄无存、骨灰扬洒,本不该能留下什么罪证。可那漫山遍野丹红如血的枫树在风中类人的哭泣,还有他们身上那安安静静既不发展亦不消退的恶诅痕,却皆是罪证。
江澄听了一皱眉:可一个喽啰身上的红印子又如何能确定什么?
江宗主,再小的线索也是线索嘛,金光瑶说着鼓励地看了眼欧阳子真:特别是将它和悯善归来后提供的线索拼合在一处的时候。而那两个线索叠在一处得出的便终于诈到了杨其瑞,让他招出了小杨家如今真正的大当家。
廖宗主,金凌这般突然的一声,让众人皆是一惊,只见他从袖中摸出一份名册,笑着转向廖一丰:或者该用你还俗前的法号了净来称呼你?你在兰陵金氏当客卿的时候,可还有人命官司未了呢。
而那被你填了吃人堡的你师父玄静,苏涉看了眼从他身后退走的蓝慎德,亦出声道:你不是很舍不得他吗?一个月前,顶着那般大的火,都得先把他抓了,才肯从雁回岭撤走,怎么今日来这里,就这么不小心地把他扔在后头了?
一时间,众人皆将目光集中在了廖一丰脖颈上可怖的烧伤上。
Tbc.
写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