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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瑶】率然》(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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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温若寒要自己的长子回来,他们那时便已知道,而不夜天公审的一月之后,金光瑶亲眼看着温旭怨气散尽的魂魄被沉入了炎阳殿地宫中的灵池之中。

温宗主本便不愿与你计较的,你放心好了,金光瑶这般安慰他:你想想,不夜天城里,温宗主、温家可有沾过一点血吗?

魏无羡是被百家墓里的冤鬼吞吃的,聂怀桑和廖一丰是被百家乱箭射死的,甚至连蓝忘机的胳膊也是成美那小崽子砍掉的,温若寒还真的一条鱼都没杀。

在金光瑶的提醒下终于意识到了这点的蓝思追不禁睁大了眼睛。那是种恍然若失,那个造成了他的原罪的、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也许并不像百家传言的那般冰冷残忍,而这个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冰冷残忍的人却也不会再要他了,从此拒绝做他的家人。

在他都准备要离开时,金光瑶才又问蓝思追:思追,你在四明派,还适应吗?

嗯,蓝思追几乎是忙不迭地点头:这里的师兄们对我都很照顾。

金光瑶摇了摇头:我说的是,失去了特权、跟以前的伙伴突然被分开等级的生活,你还适应吗?

蓝思追眼中的光跳跃了下,少年低下了头:能有现在这样安静的日子,蓝愿已经很满足了。

说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资格自称蓝愿,不过他是确地地知道他没有资格做回温苑了。

可我同意阿凌送你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你过安静的日子的呀,金光瑶失笑:有件事你该知道,我没有嘱咐丘山去特意照顾你,甚至特意嘱咐他不要对你特别关照。

本来就是这样尴尬的身份,陆掌门肯收留我,已经是在冒险了吧,确实不该

你是需要潜进人群中一段日子,让百家忘记你,让温家忘记你,可是,思追,金光瑶直唤他的字,对他道:我建立四明派,并不是为了让谁安安静静地在这里生活,哪怕是你这般的身份。乐天知命,我不喜欢这四个字。若真遵了这四个字,我如今又该在哪里呢?

这话让他身旁的蓝曦臣一刺。思诗轩,他不敢想象当初若因为他有意磋磨,阿瑶在金家碰壁后选择回到思诗轩,那之后的一切会是什么样。

这话亦让蓝思追浑身一震,他这样的身份以前是百家眼中的温氏余孽,如今是温家眼中的叛徒之后除了安安静静地低着头过完余生外,还有别的选择,还有机会翻身吗?

可是,敛芳尊不也是最糟糕的出身,还是在那时被玄门皆记住了的出身

思追,你想景仪吗?金光瑶突然便这么问蓝思追。

还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哪里抵得住这样的一问,蓝思追想起这些年与他皆是形影不离的蓝景仪,拼命地点着头,眼里也不争气地迸出了泪花。

金光瑶见他的样子,不禁柔下声音:想他,那便重新爬上来,重新和他站在一处啊。

看着蓝思追离开的背影,金光瑶才察觉到:方才,看着蓝思追带了泪意的眸子里波光流转终化作下定决心后的豪气干云,他在这孩子的眼里,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要出去,要摆脱,可是,出去之后呢?摆脱之后呢?又要走向哪里?到哪里能停下来,歇口气?思诗轩是一个可怕的黑洞,它渺小又深邃,像饕餮不见底的肚皮,但外面的世界却也只是一片广大的深邃。天地之大,自由了之后,又该走向哪里?

最初,矗立在彼岸的是那座金麟台,汉白玉的长阶上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被称作父亲的身影。可自从见到了蓝曦臣,渐渐地,彼岸便在某个他也无法确地言说的时间点变成了一轮月亮。它光鲜美丽,一半是皎洁的辉光,一半是迷人的阴影,温柔掺杂着恰到好处的危险,最好的上位者的模样。

他从没跟蓝曦臣说过这样的话:你是我见过的上位者最好的模样。不像妈妈那般圆滑世故满身脂粉尘埃,不像温若寒那般高不可测似天生便是另一种生灵,又完美地避开了聂明玦的刚愎自用和金光善的阴狠。蓝曦臣是一团混杂,一片混沌。光明是不灼人的光明,阴暗是隐而不发让你忍不住去琢磨去疑惑的阴暗。

若真如蓝曦臣所说,他从他们与聂明玦三人一起逃离不夜天时起,便将自己当做一个上位者,当做金家宗主的候选,那他不得不承认:相比于他,自己的迟钝堪称惊人。

爬上去,站在这人身边,这才是他定义下最初的抵达。让这人以平等的目光看自己,从此只能这般看着自己,不管是为着心里的那点胜负心还是真的有了艳羡被吸引,他都无法否认,宗主之位对他的吸引力某种程度上源自于蓝曦臣。

这么多年,他一路往前,将无数曾经在他之前的人都远远甩在了后面,妈妈、金光善、聂明玦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人,每度过一个,便不免对那人心里生出种看透的鄙夷,妈妈的贪婪和恐惧、金光善的阴狠和想当然、聂明玦的自命不凡和自欺欺人。

唯独两个人,他即使在觉得自己度过了的时刻也没法产生那样的情绪。一个是温若寒,一个便是蓝曦臣。

温若寒是个你永远都无法去鄙夷的人,哪怕是在日头被射下、耀灵隐于西山的这十几年中。这十几年里,哪怕看着他轰然倒塌,哪怕不夜天已作废墟,每回想起那个人,金光瑶心中压倒性的触觉仍是惊魂未定,其中又掺杂着一二分复杂到无可名状的情绪,因为温若寒本身便是无可名状,他像上古时遗存至今的凶兽【3】,所有的悲欢、所有的动机都不与人共通。在这样一个非人的身边,你是必须战战兢兢的。而当你察觉到他亦有一二分人之常情时

就如他在知晓了是温若寒让他暂脱了思诗轩的管制,就如那日温旭被接回不夜天,怨气散尽、魂魄入灵池后,头颅安葬。

二哥,温旭的头颅与叶舵主的尸骨葬在一座坟里,这意味着什么?

那日从不夜天回来后,金光瑶不知怎地便转去了云深不知处。两个名字并列在墓碑上,他不知温若寒竟会允许这样的事,两个名字就那么并列在墓碑上,甚至没有一丝遮掩,走进温氏的祖坟里,谁都能看见。

意味着父亲做了件很糟糕的事,蓝曦臣沉默了阵,才闷闷地道。

意味着师父其实很宠爱自己的儿子,他则是在心里默默地这般想着。

而当你察觉到温若寒亦有一二分人之常情时,那不是一场祛魅,你想到的不是,原来他也不过是凡人,而是啊,原来,非人也是会有这样的情绪的啊,像又学到了一项凶兽需要被牢记的特质。

唯独两个人,他即使在觉得自己度过了的时刻也没法产生那样的情绪。一个是温若寒,一个便是蓝曦臣。

即使坐上了仙督的位置,对蓝曦臣,他疑虑有之,恼怒有之,恼怒到极处时甚至痛恨亦有之,他能对蓝曦臣生出千万种负面情绪,可在这千万种负面的情绪里,却唯独挑不出鄙夷。

不同于温若寒于常人全然殊异的色彩,蓝曦臣更像是更像是个混杂体,他的复杂不在其异,在其繁。金光瑶能认清它们中的每一种,却仍认不清它们的配比,让他疑惑、让他恼怒、让他痛恨、让他流连忘返的是他从来无法确定他何时面对的是哪一面的蓝曦臣。

也许这便是蓝曦臣的曼妙之处,他是个你比肩了却也不忍超越的人,超越意味着他在你身后,意味着目光不自觉地向身后流连,意味着你会陷入这样的危险,从此,前变成了后,后变成了前。一个需要时时或警惕或留恋地顾向身后的人,早晚会忘了警惕身前。

因此,这么多年,他待蓝曦臣如旧,以至魏无羡这般只归来了几月的怨鬼都知道他对泽芜君敬重有加,并借此在他头上动起土来,不自量力地索要优待和特权。

某种程度上,他将针对魏无羡的怒气转移到了蓝曦臣身上,夹杂着早已在他心里积聚了十多年的那份不确定带来的不满。所以,在观音庙后,他才那般不留情面地撕扯,誓要扯下这人身上所有的遮盖,逼他承认他最隐晦的动机和私心。

看清了他,我便可以度过他,甚至鄙夷他了,有时他会恶狠狠地想,从此只当这人是世上又一个庸碌可怜之人。

阿瑶,你在想什么?可这时候蓝曦臣突然问他,在蓝思追离去的背影里,死抓住金光瑶望向他时突然带上了审视的目光。

乐天知命,若真遵了这四个字,我如今又该在哪里?金光瑶说。于是蓝曦臣便忍不住想起,他曾经差点将这人推回了哪里,金光瑶有理由恨他。全然的坦诚是他们那时再结同盟的必须,全然的坦诚却也不可避免地打破了一些一直维系着他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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