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百无聊赖地摇晃着酒杯,我和段家没关系,谈什么认回?
呃
我父母双亡,孤家寡人一个。
他拒绝得干脆利落,在段衡的意料之中。
两人对视片刻,段衡点头说:也好。
换作是他,他也不会回去。
而穆执和段家毫无瓜葛,至少今后如果他和时光真的步入婚姻殿堂,他不用违心地喊她一声嫂子。
你去伦敦之前,问过我会不会好好照顾时光。一个话题结束,段衡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我回答过你,我会好好照顾她。
提到当时的操作,穆执脸色一沉。
他真是脑子烧坏掉,才会提这么一出。
假设他一去不回,时光真的被段衡感化,他一定追悔莫及。
还好时光找到了他。
现在看来,时光似乎还是比较喜欢你的照顾。段衡定定地看着穆执,墨黑的瞳中一片沉静,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
呃
别再离开她了。
两人无声对视,默契在长久的沉默中缓慢沉淀,许久,穆执抬起手,轻轻与段衡碰了下酒杯。
当然。
好。
谢谢。
段衡几不可见地勾起唇角,低语道:不客气。
这两个人的道谢,还真是刺耳。
简短的对话化解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矛盾,他们分别坐在桌旁,静等时光回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车流滑过的光影绚烂瑰丽,平和美好。
走廊里,时光走出卫生间,在洗手台洗手。
她凑近镜子,看到里头脸颊泛红的自己,赶紧扑了把冷水清醒一下。
才喝了一点就头重脚轻,酒这东西,还是少碰点。
走到一旁扯下纸巾胡乱擦干净脸上的水渍,时光准备回包间,在拐角时步伐过快,险些撞到人。
时光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对方温和地说:没事。
时光抬头随意地看过去,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很明显都认出了对方是谁。
头顶灯光大亮,刺得视线都略微恍惚。
时光眨了眨眼,眉心逐渐紧皱,冷漠地看了一会,便准备离开。
段泽年面无表情,在察觉到时光的意图后,喊住她,这位小姐,请等一下。
时光转身看他,有事吗?
她自幼被父母教导得好,平日里待人接物不说多客气,但面对长辈时基本的礼仪却是有的。
但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所以根本摆不出和善的笑脸,连装都不愿意装。
他能坐在椅子上和段衡聊天,与段衡和穆执都有五官相似的地方,穆执在看到他时的表情又十分反常,她脑子转了几个弯,很快就想到了男人的身份。
段泽年,穆执的生父。
那个从小就pua穆执,让他以为自己是个扫把星会克死所有亲人爱人的男人。
还连累她被穆执抛弃。
因为他,她那段时间不知流了多少泪。
她眼底的敌意太明显,段泽年愣了两秒后,才问:你是穆执的女朋友?
时光沉静在被抛弃的回忆中,没有搭理段泽年。
段泽年又喊了两声,时光才后知后觉地看过去,嗯,是的。
你好。段泽年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便说:我是穆执的长辈。
如果一件事,连本人都羞于启齿的话,那说明那件事真的很不堪。
时光忍不住笑了一下。
女孩子的笑容短促明亮,饱含浓浓的讽刺。
段泽年眯了眯眼,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时光换上乖巧的笑容,语气平和,只是我还没听穆执说过他在这个世上还有长辈,还有亲人。
呃
叔叔,我这么喊您,您不介意吧?时光歪着头,这个世道变幻莫测,还是不要随意认亲戚比较好,毕竟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而有些人,不再相见,对彼此反而是解脱。
段泽年脸色铁青。
他当然听得懂时光话里有话。
距离产生美,您说是不是。
时光的笑容清纯无害,她冲段泽年笑了笑,利落地转身离开。
好歹在江城上层生活了二十多年,她明白段泽年突然喊住她的意图,也看得清男人眼底闪烁的贪婪和不甘,她想在他去恶心穆执之前,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
穆执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任由他打压的孩子了,他成长得足够优秀,足够强大,厉害到可以轻而易举地推翻他建立的成果,让他在一夜之间家财散尽。
穆执是成功的。
而段泽年,注定是失败的,不论是做父亲,还是做商人。
回到包间时,时光呼出一口浊气,仰脖喝了一杯柠檬水。
穆执帮她顺气,怎么了,这么生气?
没什么。时光摆摆手,可能是感冒还没有完全好,不太舒服。
穆执一听,立刻起身,那我们早点回去吧。
时光白了他一眼,询问段衡,吃饱了吗?还想吃什么,我们就
已经饱了。段衡打断她,你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真的?
当然。
在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夹击下,时光无可奈何地走出餐厅。
他们三个都喝了酒,自然是不能开车,在餐厅门口喊了代驾,才驱车离开。
考虑到时光不舒服,段衡让他们先行离开,临走前叮嘱时光,回去喝点水,早点睡。
时光乖巧点头。
段衡又看了穆执一眼,拍拍车门,示意代驾先生起步。
他站在餐厅门外,目送车子远去,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环顾四周,准备帮自己也叫一个代驾。
段衡步入停车场,找到自己的那台车,不期然看到段泽年站在他车前,神情晦涩不明。
脚步顿了顿,段衡走上前,二叔。
前些年,段泽年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段老爷子面前刷足了存在感,但他的行事风格并不磊落,作为小辈,段衡不方便指责,但心底还是颇有微词。
更何况在查出他对穆执的所作所为之后,在心底对他最后一点对于长辈的敬重,也宣布告罄。
事业接连受到打击,段泽年最近明显消瘦,加上晚上又被时光怼了几句,脸色更不好看,他急切地迎向段衡,阿衡,你和穆执是朋友吗?怎么认识的,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的
段泽年顿了下,如果是朋友的话,能不能帮我说句话?我的公司,是他收购的。
段衡装糊涂,收购您公司的不是一家英国企业吗?对方负责人姓李,是个混血,我接待过。
是英国企业,但是
段泽年着急道:总之,那也是穆执的公司。阿衡,你去帮我说说好话,就算不撤资,那能不能继续留用我?那是我一手创立的,业务和流程我都熟悉。
段衡沉默地打量眼前语无伦次的二叔,眼底温度又凉了几分。
没想到事到如今,他想的还是自己的钱财和公司,丝毫没有对穆执的愧疚。
他害怕的,仅仅是今后无法再逍遥挥霍,怕穆执恶意报复。
而不是作为一个父亲,对舍弃的孩子心生愧疚。
有些人,或许生来就不配为人父母。
许久,段衡开口,二叔。
怎么样,阿衡,帮我去说说?
段衡垂眸,抱歉。
呃
我和穆执不熟。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