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地,卫、容两党的官员将矛头一并对准了那些世家贵族所荫庇的楚党,而太子党一言不发,乐见这副画面。
堂上的天子沉默许久,倏地轻咳一声,一众官员霎时停下,等待着堂上那位的决断。
身为朝中重臣。一个个却如同市井之徒般吵闹,还妄图在这大殿上大打出手。
二位也是朝中老臣了,何时竟这般不成体统。
户部尚书闻言,瞬间抹了抹莫须有的眼泪,一副可怜模样。
陛下,如今朝中库存空虚,而戎狄西羌又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朝,倘若再次引发战火,只怕
卫珩只侧眸看了看兵部尚书,兵部尚书似是得到指示,倏地出列。
陛下,户部尚欠着四军军饷半年,至今还未发放,且军中器械,也需发放更换。
户部尚书只粗略扫了一眼,面对兵部尚书的指谪,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道。
陛下,国库空虚,我户部实在是拿不出这些银两。
如今之计,还望陛下择断。
天子听着殿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唱着,揉了揉眉心,看着默不作声的卫珩和容忱。
你俩倒是置身事外,却指使着下面官员配合着唱双簧,逼着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同意。
最终天子还是默默颔首,应下此事。
那便按徐尚书所言,商赋一事,由太子和羲和世子置办,容太尉和户部尚书从旁协助。
卫珩,容忱,卫缘和徐宗四人纷纷领命,却各自思量着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宦官一声退朝,待天子离开后,大殿内所有官员方纷纷离开金銮殿。
下朝后的卫珩直回王府,却命卫倚去请谢玟来。
谢玟来了王府,卫珩便唤人上茶,将朝堂上今日种种尽数说给谢玟。
谢公子,商赋一事,明日起便会张贴各处。
届时,便有劳谢公子身先士卒,握这大局了。
小民明白,世子殿下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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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楚府,楚劭坐在堂上品茗,却有小厮来禀定安候唐明冽前来。
楚劭只命人将其迎进来上茶,便遣退一众侍从。
今日朝上一事,不知丞相大人如何看?
商赋一事不是还有太子殿下一同承办,且看着罢。
唐家是世袭的安定候,传到这一代,便是唐明冽。他同楚劭一般,皆是出生世家。且自幼便被长辈们连在一起,如今更是常有合作往来。
楚劭明白唐明冽的担心,但此次事情有太子插手,最终结果如何尚未得知,便不必动用自己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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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宗方回到自家府邸,便有人送来一封书信。
徐宗看到书信上的泥封,便知是容忱送来的,打开一看,却是务必将商赋握于手中的消息。
后将书信撕成几份,拿去烧毁方回了书房。
第46章相聚
天微明,云海晦暗中只现白昼。
卫倚候在门外,倏地房门半敞,卫珩踏步而出,轻按了按手腕,即望了卫倚一眼,微扬颔,后抑下声线清声道来。
引银司那边,皆邀来了?
卫倚稍稍颔首,是的,世子。
三日前徐大人便命人通知了那些商会前来。
那边去罢。
卫珩闻言稍有不满,终是敛了眸色,仅叹这休沐之日还要值勤,扰人清净。
话罢,卫珩即离了府,往引银司去。
只谈这引银司,不过设立百余年左右。而最初设此司不过为周转国库分担户部压力罢。原是同户部平级,但每任司长却都是户部把持,久而久之便也成了户部的下属机构。
只消一刻,卫珩便至引银司外,正准备进去,却闻司内议论吵闹不绝。
卫珩顿了顿动作,微敛衽,随后十分自然地听起墙角来。
李会长,不知前几日颁布的商赋一事,您有何看法?
只闻那人口中的李会长轻哼一声,随即道来:上边想将那些东西握在手中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我只是小商会,上头又没什么大人物,端看那几位罢。
您是指妙音浔阳平州的那几位?
说罢开口那人露出不明笑容,同李会长互换了个你我皆懂的眼神,便不再多言。
卫珩稍皱眉,那两人口中提到的妙音阁、浔阳和平州的几位,他也略有耳闻。且不提妙音阁,浔阳和平州里多为世家,他们手中握着的盐铁马匹交易,又那里肯轻易交出来,只怕都是硬茬。
卫珩正思忖之际,容忱同徐宗一前一后地出现在引银司的外面,停在卫珩面前。
世子既来了,何不进去。
在门口听见些有趣儿的,入神罢了。
容忱唇角弯了弯,轻笑道,侧身让出条路,那世子请。
卫珩稍颔首,同人一齐入了引银司,直往大堂而去。
这边方入了大堂,便瞧见卫缘早已恭候多时,此外便是那些被邀而来的商贾。
待三人同卫缘行过礼,一番客套后,卫珩容忱便立在一旁,只等卫缘切入正题。
如今在座的诸位唯有卫缘身份最高,自然而然地,这得罪人的活儿由卫缘开口,再合适不过。
卫珩和容忱纷纷对视一眼,分明都想到了一块儿去。然后一齐望着卫缘,自己却默不作声,做壁上观。
卫缘顶着两人火热的目光放下茶杯,霎时后背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摸了摸鼻翼,最终瞧人都来的差不多,瞥下心思方缓缓开口。
今日请诸位前来一聚,乃是为了三日前所发布的新律文。
想必诸位如今也清楚,因此,本宫之意是烦请诸位配合,将盐铁矿马等生意接手过来,便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卫缘这话一出,仿佛给尚安静的大堂丢下霹雳雷霆,话毕的一瞬,那些商贾纷纷开口。
太子殿下,小民以为此事尚有争议之处。
本朝将盐铁之物收归,这一时半会儿想来也寻不到相应之人接手,到头来只怕会耽误了此事。
第47章争利
唐宪方道完,便又得一人应和。
太子殿下,此事就如唐先生所言,我们将这些交接于你们,那殿下又是否能派人彻底收下?
即使殿下派人收下了,那又是否有路子卖出去?别到头来,砸在了手中。
卫珩闻言眉梢微挑,正欲饮茶,顿了顿动作,指尖抚上瓷盖,意味不明地看着开口的这两人。
还真是明晃晃的威胁。
今日倘若谈不拢,强行拿下了他们的生意,只怕到时候他们就要处处使绊子。
到时候才是真的后悔都来不及。
只不过,这般行为倒是真不怕惹来朝廷怒火?
新律法政已出,如今是要他们执行,而非让他们来讨价还价。
尚不等卫缘开口,卫珩敛了眸,正了正神色,骤然掷下茶杯,厉声作佯道:这么说来,诸位是打定了心思要同本朝作对?
如此不将新律放于眼中,只怕莫不是有了别的心思。
卫珩意味深长地吐出几字,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两人。
此言出,唐宪神色一滞,只恨了那接话的人一眼。而大堂内以唐宪为首的其余商贾,亦是神色各异。
唐宪出身平州世家唐氏,很明白卫珩口中的别的心思指何,不尊今朝法令,同本朝对着干,往细了想,莫不是不满想叛?
一时之间,大堂内霎时安静下来。
很明显,在座的众人,皆明白了卫珩未尽之言,同时也明白了卫珩的意思。
不交出来则是有了旁的心思,而这旁的心思又是什么,不好意思,你们想的自家利益我不管,我只当你有了反叛之心。
卫珩只顿了顿,眉目间冷意不减,半晌后又缓缓道来。
诸位如今可有思量好,意下如何?
唐宪正欲言,谢玟却倏地放下手中茶杯,嗤笑几声,应和卫珩率先表态道。
世子此言有理,既是朝堂法令明律,我谢家身为本朝的子民,受王朝庇佑,自是该响应即是。
如此,西北的马商交易,今日起尽数交于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