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忍笑,瞧瞧,红蕊跟你跟久了,越来越像你了。
婉儿沉声问道:哪里像?
不敢说心里话。太平一句话切中要害,笑吟吟地看向领头的胡姬,姑娘可会跳舞?
会。胡姬浅笑低眉。
那便嘶太平的话还没说完,便眉头紧锁起来,强笑着侧脸看向婉儿,改日嘶太平连忙按住婉儿在几案下掐拧她大腿的手,退下吧。
胡姬瞧这小公子憋红的脸,又见旁边的这位夫人脸色铁青,两人的手都藏在几案下,动静不休,她便晓得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是。胡姬本该领命立即退下,她忍不住提壶倒了一盏葡萄酒,推近了婉儿,夫人先尝尝这酒,往来客商最爱饮的,便是我们酒楼这种葡萄酿。
太平含笑道:姑娘为何不给本公子嘶也倒上一盏?
胡姬哑笑,公子尚未饮酒,便如此胡言乱语,倘若喝了,那还得了?
太平怔了怔。
婉儿舒眉笑道:郎君若是喝多了,确实麻烦。没想到这胡姬竟是个聪明人,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让婉儿心间的酸涩感一去不少。
太平耳根一烫,只觉婉儿方才话中的郎君二字,是戳心窝的甜蜜。
胡姬一拜,意味深长地对着太平一笑,便领着姐妹们离开了三楼。
嘶太平原以为婉儿应该解气了,没想到最后还拧了她一把,她不禁嗔道:婉儿真想掐死自家郎君啊?
婉儿没想到太平还敢胡言,慌乱地扫了一眼旁边忍笑不语的春夏与红蕊,方才喊郎君,不过是为了圆场!殿下再这样胡闹我就
怎的?太平昂头,打断了婉儿的话,不等婉儿反应,便伸手去呵她的痒痒,还敢威胁本宫!该罚!
婉儿被太平当着两位宫婢的面扑倒身下,她又羞又慌,急忙抵住太平的胸膛,别别闹!春夏跟红蕊看着呢!
背过身去!太平冷声下令。
红蕊跟春夏早已见惯两个主子这样呵痒厮闹了,当下转过身去,掩口笑了起来。
胆敢掐本宫,谁给你的胆儿!
妾只怕胡姬跳舞近身,万一混了刺客
这样说,本宫还得谢才人考虑周到了?
难道不是么?
太平眼珠子灵动地一转,也是。
婉儿暗觉不妙,太平将她扶坐起来,杵着脑袋歪头看她,本宫看不得胡姬跳舞,那看才人跳舞,总成了吧?
婉儿脸颊一烫,你
这也不成?难道才人才是那个刺客太平说着,对着她眨了下左眼。婉儿确实是那个刺客,早就将她的整个人都扎入了太平的心房里。
婉儿别过脸去,妾不会跳舞。
唉。太平故意失望地一声长叹,拿起酒盏,饮了一口,另一手却在方才被婉儿掐的地方轻轻揉着。
婉儿自忖出手重了,手指悄然滑入太平掌下,取代了太平的手,给她温柔地揉了起来,低声问道:还疼么?
你呢?太平分明话中有话。
这两个字问完,婉儿顿时品出了太平所指是什么,蜷起手指,便想再掐她一把。这次太平做了防备,顺势扣紧了婉儿的手,接着方才那句话道:什么都好,就这脾气不好。
婉儿蹙眉,刚欲说什么,便瞧见太平对着她无声唇语,可我就是喜欢。说着,小指在婉儿掌心挠了挠。
遇上太平这个冤家,她如何逃得过她的掌心?
婉儿忍俊不禁,脸上漾开了笑意。
这一世,不必在太平面前掩饰她的心动,不必逃避太平给她的好,哪怕只是这样牵着手,沐在暮色之中,婉儿也觉得满心甘甜。
就忘却一刻后日的离别,忘却一刻她们的身份,享受当下的静好,陪太平好好过完这个上元节。
婉儿打定了主意,亲手给太平斟了一盏酒,殿下,请。
请。太平举盏,与婉儿一同饮下这盏葡萄酿,顿觉回甘无比。
这一夜,只求同醉,只求同享上元佳节的热闹。
当烟花在天空中再次绽放时,春夏与红蕊扶着两位半醉的主子上了马车,一路护送着回到了李旦府邸。
世间稍纵即逝的便是愉悦光景,烟花有落幕时,上元节也有终限。就像是正月十五这场初晴,不过维持了短短一日,便又被阴云笼罩天幕,簌簌地飘起雪花来。
正月十六这日傍晚,太平与婉儿终是踏上了回宫的马车,往大明宫缓缓行去。
婉儿紧握着太平的手,这最后的一段归路,她应该亲口给太平道别。只是那些话哽在喉间,婉儿每每启口,看见太平凝重的脸色,又只能忍下。
殿下
那日我见过裴氏,我知道阿娘的意思。
第45章明灯
太平知道她想说什么,哪怕再舍不得,那也是婉儿应该走的道。在此分道,才有他日的相守不离。
婉儿眼眶微烫,没想到太平竟然早就知道她会走。
紧了紧太平的手,婉儿垂下头去,想说些什么,又怕一张口便是哑涩之声,徒惹太平难过。
只要你想,我们终有一日会像这三日一样。太平覆上婉儿的脸庞,温笑如昔,宫中人心诡谲,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事不能不做,我只求你信我。
她用的是求,而不是要,足见太平其实是忐忑的。
婉儿哑声答道:殿下也会信我么?
太平坚定点头,会。
婉儿捧住了太平的双颊,一字一句地答道:我也会。即便已是极力强忍,还是噙起了泪花。
太平轻笑,张臂将婉儿紧紧抱住,静静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没有尝过温情,便不会有舍不得。
没有品过缱绻温存,便不会有念想。
偏生她尝过,她也品过,所以分别便成了双刃刀,割得太平难过,婉儿心酸。
上辈子太平已经哭过太多,她不想在婉儿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所以她忍下了眼泪,微微分开彼此,低头看向婉儿手腕上的镯子,这镯子在宫外算贵重,在宫内却是寻常之物。我在宫中见过宫人佩戴,所以用它当你我的信物,就算有人起疑,也不至于无话搪塞。太平抬眼,眼底的深情一如既往地让人沉醉,今后若有难处,你让红蕊拿此镯见我,我必会暗中帮你。
婉儿听出了太平的言外之意,涩声问道:几年?
四年。太平算了算剩下的日子,她必须与婉儿保持距离。
婉儿知道太平算到了什么日子,四年后陛下驾崩,那是武后大业最关键的一年。而这四年,太子谋反,太平出嫁,东宫新立,李显与韦氏大婚,每一桩都是大唐的大事。这四年也是婉儿蛰伏武后身边的时光,像是蝴蝶织茧,等待破茧绚烂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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