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春夏想要解释,若殿下不带她去见红蕊,这可是件难受的事情。
太平绷着笑意,那是什么意思?
奴婢春夏像是被什么烫了舌头,竟一个字都解释不出来。
太平舒眉轻笑,喜欢便是喜欢,扭扭捏捏的做什么?说完,太平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徐徐道:本宫以为打开掌心就可以接住想要的雪花,可最后落在掌心的不过寥寥数片。春夏,你说本宫掌心里面的,有本宫想要的么?若是里面没有,便是落在了脚下,这白茫茫的一片,又如何寻回呢?太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拢了拢身上的白狐裘,步入了正殿。
珍惜当下,莫待错过以后,徒留悔恨。
春夏似懂非懂,公主都进了正殿,她也不敢在外面呆着,连忙追着太平伺候去了。
夜色降临,风雪还是没有休止的意思。
大明宫宫灯如豆,整座皇城沐在雪花之中,像是一幅泼墨长幅画卷。
婉儿的伤势已经大好,这几日可以在几案边写上半日的诗文,晚上也不必趴着休息。那盏走马灯总是放在砚台边上,婉儿每次沾墨,总能瞧见上面的红衣小人。有时候忍不住用笔尾轻轻一拨,走马灯悠悠转动,红衣小人扬杆击球,总能让婉儿的脑海中浮现太平的飒爽英姿。
那时候太平穿着一身红衣,笑吟吟地问她,好不好看?
婉儿那时心跳如雷,欣喜藏在眼底,却又蹦上了眉梢,遇上这样的心上人,她如何掩饰得住欢喜?
好看
婉儿左手杵着腮,右手拿笔尾拨动走马灯,想到甜蜜处忍不住哑笑自语。
红蕊已经习惯这样的大人,能用这盏走马灯消解相思之苦,也算是一种苦中作乐了。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红蕊起身将窗户关上了一扇,回身走到婉儿身侧,将婉儿放在一旁的暖壶抱起,打开壶口放了一块新碳进去,又轻轻地放在了婉儿身侧。
天寒,大人还是抱着暖壶吧。
红蕊小声提醒。
婉儿微笑着放下毛笔,抱起了暖壶,明日是十一月初一吧?
红蕊点头,是。
明日一早,随我出去走走。婉儿终于等到了这个好时机,千万不可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诺。红蕊起身,先去给婉儿找明日穿的暖衣。
今晚雪下那么大,明日宫中的积雪定然很厚,宫人们只怕要清扫大半日才行。明日若是一早便出发,定是等不到宫人清扫干净的。
婉儿再次看见走马灯,眸光变得温柔了起来,轻声唤道:太平
果然如红蕊所料,婉儿带她出殿时,庭中的积雪才清扫了一半。
冬雪初霁,阳光却透着一抹冷意。
红蕊回去抱了暖壶来,塞给了婉儿,叮嘱道:大人走慢些,路上滑,容易摔。
嗯。婉儿迈出第一步,凉风拂面而来。
她已经习惯这样的寒意,只是将脑袋稍微垂了垂,便带着红蕊往延英殿去了。二圣东巡,太子下朝以后,便留在延英殿处理政务。
太子与太子妃新婚不久,感情甚笃,平日里太子妃韦滟常常奉汤太子身侧,宫中不少宫人都在赞叹太子与太子妃的鹣鲽情深。
短短时日,如何鹣鲽情深?
韦滟如此殷勤,为的是夫君,还是其他,婉儿比谁都清楚。这个女子上辈子能有那么大的野心,绝对不是经年累月滋长出来的,否则小小年纪的安乐也不会有当皇太女的执念。
既然如此,投其所好,绝对是最好的敲门砖。
婉儿来到延英殿外时,太子还没有下朝,可韦滟已经备好了热汤,等待太子归来。听见内侍禀告婉儿求见,韦滟不屑地一口回绝。
内侍回来告知婉儿,婉儿再道:帮我带句话给太子妃殿下,就说天将异象,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内侍愣了一下,还是如实禀告了韦滟。
韦滟琢磨了片刻,走至窗边往外瞄了一眼,分明与往常一样,怎会有异象呢?哪知,她刚一转身,便听见了宫人们的惊呼。
天色怎么暗下来了?!
是天狗!天狗食日了!
韦滟听到动静,快步走出延英殿殿门,只见慌乱的宫人中,只有婉儿一人镇静其间,对着她恭敬一拜。
殿下可愿听臣妄语几句?
第76章舍得
天狗食日,是大凶之兆。但凡江山动荡,天子失德,皆会出此不祥之兆。如今二圣东幸,太子监国不过一月便出现了这样的不祥之兆,倘若应对不妥,只怕根本保不住太子之位。
韦滟有些慌神,速速请入了婉儿。
婉儿先行屏退了红蕊,并不急着开口。
韦滟也匆匆屏退了延英殿中的宫人们,肃声问道:现下上官大人可以说了。
婉儿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走至案边,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字,舍。她恭敬地用双手奉上,垂首韦滟面前。
韦滟接过这个字,急道:本宫问你消灾之计,你写这个字,究竟是何意?
有舍,方有得。
婉儿说得不急不慢,说完这五个字后,便准备离开延英殿。
韦滟微恼,站住!
婉儿微笑回首,殿下还有话吩咐么?
韦滟一抖那张宣纸,厉声道:这就是你的妄言?本宫什么都没懂!
婉儿轻笑,因果之间,自有往返。殿下近日得了什么,便舍了什么,今日舍了什么,他日自当得到什么。婉儿故作奥妙,绕得韦滟脑袋疼。
你给本宫好好说话!韦滟没心情与她绕圈子,本宫要实实在在的解决之策!这会儿她是真的恼了,若不留下实策,今日她看了一眼殿门,你便把你的命留下!
婉儿微微挑眉,殿下真的想好了?
韦滟怒喝,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敢这般与本宫说话!
婉儿半点不惧,反倒是往前走了一步,殿下以为,臣算什么东西?为何天后东幸偏偏留下了臣?
一句话直接切中了韦滟忌惮之处。
李显的东宫之位是因为什么得到的,韦滟看得清楚。大抵也是因为李显最听武后的话,在废太子与武后斗得火热时,恰到好处地哄了武后欢喜。
婉儿先前是武后身边的红人,因为东宫一案卷入其中,曾被天子重责,万幸捡回了一条命。这些日子一直养在紫宸殿偏殿之中,武后鲜少提及她,天子也决口不提她,该她的俸银却一分不少,实在是耐人寻味。
倘若失势,怎会留她在偏殿,倘若依旧盛宠,怎会不带她东幸洛阳?
想必殿下也清楚,太子这个东宫之位并不稳当。婉儿再进一言,陛下似乎更属意殷王殿下,只不过朝臣非要一个长幼有序,这东宫之位才非殿下不可。
上官婉儿,你是不要命了么?韦滟从未见过一个内舍人这般大胆,刚当着正主之面妄议朝政。可转念又想,倘若不是武后授了权,她怎有这么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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