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红蕊。红蕊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你快醒醒,先瞧瞧这纸方子里面写的是什么?
婉儿的意识逐渐清醒,她哪里顾得什么纸方子,看清楚红蕊的脸后,便挣扎起身,来不及穿鞋,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大人!红蕊慌乱地挽住了婉儿的手臂,御医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您就先瞧瞧这心药到底写了什么,好不好?
我要去看看那个人婉儿想到昏迷之前最后听见的那句话,她的心就痛如刀割,究竟是不是殿下?
她的殿下向来说话算话,她怎会食言?
大人!就看一眼!好不好?红蕊哀求,生怕婉儿再次拒绝,便跪了下去,等一会儿大人用了药,身子好些了,奴婢再陪大人去也不迟啊!说完,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这会儿夜还深着,那些大人都在宅子里,我们就是去了,也会被打发回来的。
青丝披散,婉儿沉沉一叹。红蕊最后那句话是对的,她只是个传旨的,领旨之人不在,她在兖州逗留也不是长法。
从兖州刺史到下面的小吏,他们若是众口一词,咬死了就是殿下谋反,这盆脏水谁来给殿下洗干净?
殿下生死未卜,又被扣这样一个谋反的大罪
婉儿只觉被一块满是铁钉的板子沉沉地压在心口上,又痛又闷,难以宣泄。上辈子太平独活的那三年,她的殿下就是这样一日一日捱过来的么?
心,仿佛被什么狠狠锥了一下。
这样的煎熬,婉儿只捱了半日,便觉苦痛之极。她的殿下捱了整整三年,若不是情深似海,如何能捱下这样的凌迟?
药呢?婉儿颓声开口。
红蕊终是松了一口气,从枕边拿了盒子过来,取出了里面的纸方子,递给了婉儿。
婉儿低着脑袋打开了纸方子,当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迹,眼泪滚下脸颊的同时,她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来。
红蕊没想到大人竟是这种反应,担心大人是不是突然疯了,大人你可还好?
婉儿深吸一口气,将信笺紧紧贴在心口,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红蕊越看越担心,大人?
婉儿干脆地擦了擦眼泪,望了一眼外间的天色,红蕊,去给我打盆热水来,我要梳洗更衣,天亮以后,再去见一见兖州刺史。
红蕊怕极了,奴婢去打水可以,但是大人你可不要寻短见啊。她听说过不少想不通寻短见的事,很多都是把随身的打发了,很快便自尽身亡。
婉儿正色道:我怎会寻短见?
那容奴婢先做件事奴婢再去打水红蕊说完,匆匆在房中绕了一圈,把剪刀一类地都收在手中,又把窗户给关严了,这才默默退出了房间。
婉儿重新再看了一遍信笺,小心将信笺收好后,便走至铜镜边上,重新收整自己的仪容。殿下有殿下要谋的事,她也有要为殿下打的仗。
没过多久,红蕊便端着热水快速推门进来。瞧见婉儿已经收整妥当,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果然如张大人所言,那盒子里的灵丹妙药确实是药到病除。
红蕊把热水端了过去,拿了干净帕子来,浸湿了递给了婉儿,大人,请用。
婉儿很快濯了面,戴好了官帽,问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快到卯时了。红蕊如实回答。
婉儿沉眸想了好一会儿,起身到几案边,磨墨提笔,很快写好了拜帖,递给了红蕊,天一亮,你便将拜帖送去给杨琼。杨琼是个胆小没有主见的,对付这样的人并不难,就说我有口谕要宣。
红蕊虽不知大人想做什么,可看见大人恢复如常,她是满心的高兴。
她接下了拜帖后,只见婉儿忽然凑了过来,附耳低声道:殿下无恙,春夏应当也一切安好。
红蕊眼眶一烫,真真的?
嗯。婉儿双手交叠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我们在兖州待三日便走。
红蕊重重点头,嗯!
咚咚
正当此时,张谡叩响了房门,臣给大人熬好了汤药,还请大人趁热服用。
红蕊,让他进来吧。
婉儿吩咐之后,红蕊便将张谡迎了进来。
张谡瞧见婉儿现下神色自若,与昏迷时已判若两人,便知心药定是起了作用。他将汤药放下之后,轻笑着对着婉儿一拜,大人尽管安心,好好调养身子方是上策。
这话是大人你说的,还是她说的?婉儿饶有深意的问道。
张谡会心一笑,皆是大夫所言。
婉儿瞧他有几分眼熟,我可是在哪里见过大人?
下官一直在殿下身边任职,那年大人赴长安宣旨,殿下命下官给大人请过脉。张谡认真回答。
张谡?婉儿想起这个人了。
张谡点头,正是下官。
婉儿意味深长地笑了,端起汤药,用小勺慢慢喝完。
张谡上前再给婉儿诊了一回脉,点头道:还得好好调养半月,若是他尝试开口,大人不弃,可否容下官送大人一程,送到神都城下,下官便回去。
既是她的命令,你要听,自然我也要听。婉儿笑意渐浓,她是该好好调养身子,见面才有力气收拾她。
谁让殿下这般吓她!
张谡还以为要费些嘴皮子,没想到婉儿答允得这么快,如此甚好。
这些日子就有劳张大人了。
都是应该的。
天亮之后,红蕊将拜帖送至刺史府上。
原本杨琼还想避而不见,昨日被婉儿那么质问,他如何招架得了?可听见来人说,还有口谕要宣,他哪里有搪塞的理由?
于是,他只得命人将婉儿请入府中。
今日的婉儿与昨日的她大不相同,她身上的变化如此明显,杨琼看了只觉忐忑难安。
上官大人,请。
杨大人。
婉儿并没有立即入座,只是扫了一眼正堂中伺候的下人。
杨琼愣了一下,这
婉儿没有直言,只是轻咳两声,红蕊便知趣地退出了正堂,到门口候着。
杨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屏退了那些下人。
大人可以宣旨了。
婉儿冷笑一声,认真问道:杨琼,你还要你的项上人头么?
第117章逆鳞
大清早杨琼就被人问这么一句,乍然紧张起来,使君此言,何意啊?
越王反了么?婉儿不与他客气,直接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