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微惊,你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太平点头,如此,儿便不会与他们撕破脸,儿大婚后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
经年不见,太平不单是长大了,看事情也能看得远了。
武后欣慰至极,承嗣既然对你动了杀心,阿娘也不会容他太久,你只须等着,阿娘会帮你讨一个公道。
嗯!太平高兴极了,像是小时候一样,圈住了武后的颈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两口。
久违的亲情之乐让武后心生暖意,她爱怜地看着太平,他日若成大业,她定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赐给她的这个小公主。
先前的公主府修了一半便搁置了,这几日你先在宫中住着,等公主府修好了再回府。武后给她安排好了。
儿不想要那个宅子。太平对着武后撒娇。
武后好奇问道:那你想要哪里的宅子?
正平坊。太平答得干脆。
武后眸光狐疑,那边离宫远
阿娘若是舍不得儿,儿成婚后便让驸马一起住宫里,就在阿娘面前打情骂俏太平小声嘟囔。
武后忽地明白了太平的意思,果然是小女儿心思,离娘近了,夫妻两个也不好亲昵。
好好好,阿娘给你!武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素来喜欢这个女儿,不过就是个宅子,她只须一句话的事,岂能不允?
谢阿娘!太平又想亲武后脸颊两口。
武后连忙绷起铁青的脸来,肃声道:公主要注意仪范!
这儿又没有旁人。太平不悦嘟囔。
武后哭笑不得。
太平却逮了机会,在武后脸颊上飞吻一口,笑道:阿娘明明是喜欢的!
武后哪里还能绷住笑,只此一次!
诺!
第121章还朝
第二日,武后循例上朝。
在龙椅前的凤座上坐定之后,不等朝臣上奏,武后便唤了身边伺候的婉儿,婉儿,宣吧。
婉儿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芍药团花官服,只见她卓然立在武后身侧,朗声宣旨,公主在兖州被叛贼袭击,险些葬身火海。幸得祖宗眷顾,公主无恙,平安还朝,宣,镇国公主入殿觐见!
婉儿这话一出,满朝文武哗然。
李唐旧臣们终是盼到了公主还朝,武承嗣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发生。
太平不是被烧死了么?!
久违的大唐小公主,如今眉眼已经彻底长开。她微微昂头,身上是一袭金红相间的裙衫,长长的裙角迆在身后,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高贵的金羽朱雀。
经年砥砺,已磨去了她所有的稚气,如今这位徐徐走上殿来的太平公主,器宇不凡,威严已备,皇室风范无处不在。
李唐旧臣们只觉眼眶发烫,公主终究是长大了,往后这朝堂之上,也不必只听武氏的一家之言了。
太平端然对着武后行礼,凛声道:参见母后。
回来便好。武后点头,看着年轻的公主昂首立于朝堂之上,武后满心欣慰,说说,赈灾一年有余,都做了些什么?
太平如实回答:设棚发粮,鼓励生产,调集周边郡县余粮入山东缓解饥荒。尚有余力者,随官兵开垦荒田种菜,得病者收入医馆及时医治,不使疫症横行。今次饥荒,死者三千一十七人,皆已入土为安。现在山东各地,诸事已顺,赈灾事了,臣返神都听候陛下与母后下个差遣。
她故意将陛下二字说在母后之前,落入李唐旧臣耳中,别有深意。
武后倒不与她计较这些,今后嫁了武氏,便是武氏的媳妇。
太平你在京外多年,此次回京,先好好休息数月
启禀太后,臣有本要奏!
武后的话说到一半,武承嗣忽然站了出来,对着武后一拜,还请太后秉公处置!
公主这样不声不响地回来了,定然知悉了不少事。武承嗣想,绝不能让太平在神都站稳脚跟,给她任何反击的机会。
武后警觉他想当朝发难,立即开口道:哀家的话尚未说完,谁给你的胆子打断哀家的话?你是想犯上么?
这还是头一回,武后在朝上对着武氏的人说这样的狠话。
武承嗣听得心颤,可他笃定武后的大业还离不得他,就凭这个,他便敢把话说完。只见他当殿跪下,接连叩首三下后,大声道:越王李贞造反,勾结了不少王孙贵胄,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叩请太后,秉公处置!说着,他狠狠瞪视太平,臣有实证,证明公主与谋逆李贞有书信往来!
呵,书信上可是写了一句,皆听王叔之意行事?太平本想饶他一命,可这人真是不达目标决不罢休,非要把事情闹到这朝堂上来。
也好,这是他在找死,她便借着收拾他,给李唐旧臣一个爽利的还朝大礼。
武承嗣冷笑,原来殿下记得啊。
那时候本宫向越王讨要稻种,越王来信说,稻种他已备好,还给兖州准备了不少过冬的物资,他会差人亲自送到。说着,太平拿出了这封书信,呈向了武后。
武后脸色沉得铁青,命婉儿上前接信。
婉儿把书信接过,打开之后,武后并没有看的意思,只是肃声道:既然是个误会,解开了便好,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武承嗣得了这个台阶,急忙赔笑道:原来是个误会,殿下
真是奇了,为何本宫发给越王的书信,会到了春官尚书手上?春官尚书不是司职礼制的么?说着,太平不顾武后投来的眼神,侧身定定地看着武承嗣,谋反者该死,中伤皇室者,也当诛!还请武大人今后谨言慎行,否则,就像方才武大人说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犯了哪一条就按哪一条处置,此乃国法!说完,她给了武承嗣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如今眉眼长开,神韵颇像武后。这样森森然的一笑,竟是寒透心房,让人莫名地背心生凉。
太平武后沉声提醒。若是在这个时候处置武承嗣,李唐王孙便无法屠戮大半,于大业不利。
太平忍下了怒意,笑着转过脸来,臣想,春官尚书定是被人蛊惑,才会深信不疑此事。蛊惑之人,居心叵测,臣请母后下令彻查,一定要把这个躲在暗处的坏事者揪出来,以儆效尤!
武后欲言又止。
婉儿垂首,进言道:殿下所言正是。说着,她给武后递了个眼色,肃清这样的奸邪小人,于国有利。
这已经是太平给武承嗣的最后一个可以下的台阶,也是太平还朝第一日必须在朝堂上立的威。
于情于理,武后都不该当着众臣的面,呵斥公主不依不饶。
武后也确实该好好敲敲武承嗣的警钟,太平所言极是!武承嗣,你误信小人谗言,无端影射公主谋逆,实乃大罪!哀家给你三日,你速把这小人与小人背后之人查出来,就地正法!办好了,罚你半年俸银,办不好,你便滚去岭南做刺史!
武承嗣这下是彻底慌了,没想到自己精明半生,竟会中了一个小丫头的计。他急忙叩首,许诺道:一日!只须一日!臣便能给太后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