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桑池眼中氤氲的那层水雾更浓了,眼神也越发的迷离了,香烟她只在一开始的时候拿了一根,之后便就光喝酒,再也没有碰过。
同上一次醉酒的情况大不相同,这一次,陶酥真真切切感受到对方是真的喝多了。
她坐在一旁,听宋桑池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关于以前的事情,比如小时候的梦想,又比如,高三的那场变故,还比如,为什么会选择孤身一人前来南城这样一个偏南方的城市工作。
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陶酥都听得十分认真,她将宋桑池说过的这些内容往自己脑海里填充进去,使得她脑海中的那个宋桑池的形象又变得立体,鲜活的了一些。
你呢,你长到这么大,有过什么十分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吗?她问陶酥。
了解这种事,从来都是相互的,没道理光她一个人说。宋桑池的意识仍旧清醒,只是整个人被酒精催发得过于兴奋,所以显得话多罢了。
至少她还知道,现在坐在面前的人是陶酥。
是那个弯眸笑笑都能够牵动她心神的人。
我啊陶酥歪着头,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她一只手捏着铝罐瓶,一只手在毯子上,微仰着脸朝天花板望去,微微颤动的长睫抖落了点点光晕。
宋桑池看得有些出神。
我好像没有诶,良久,陶酥撤回了视线冲宋桑池笑笑,我们家很自由的,从小到大不管我想做什么,喜欢什么,家里人都会无条件支持我。
真好。宋桑池由衷感叹了一句,艳羡不已。
到今天为止,她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第一眼开始就被陶酥无意识吸引了。原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对方身上拥有太多她所羡慕,却得不到的东西,这些东西是用钱买不来的,也是她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
就拿那个最受欢迎教师奖来说,她这样一个人永远做不到像陶酥那样,走到哪都讨人喜欢。
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
想到这里,宋桑池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不知想起了什么,她蓦的放下手里的铝罐,斜过身子用一只手掌撑住地毯然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酒意上头,人的平衡感变得差了些,头脑也有些发晕。
宋桑池陶酥的视线随着宋桑池起身的动作移动,一双浅褐色的瞳仁微缩,看起来有点紧张,你是想要上厕所了吗?
刚刚一口气喝下去好几罐酒,如果是想要上厕所的话也正常。
陶酥意会到对方的这个意思,刚准备起身扶人,只见宋桑池在这个时候弓住身子,用双手撑住了膝盖弯下腰来:不是。
陶酥起身的动作一顿,直觉告诉她宋桑池的话还没有说完,于是她又将重心降了回去,以这样一个仰视的角度耐心等待着对方说完剩下的话。
陶酥,你喜欢看舞蹈吗?
不然我跳个舞给你看吧。
你想看吗?宋桑池弯了弯眼眸,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脸颊两侧由于酒精的作用已经浮现一层淡淡的绯红,今晚的宋桑池整个人身上多了几分妖冶的邪气。
说话行事,与平常全然相反。
现在,竟然还说要给自己跳舞。
陶酥用力眨了眨眼,生怕是自己的幻觉听错了话,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这种天大的好事落在自己的头上?
你,会,跳,舞?她一字一顿,将自己惊讶的情绪表露于人前,明明白白,还夹杂着几分不敢置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数学老师没错吧,还是一个唱歌有点跑调的数学老师。
几个字落在宋桑池的耳中,多了几分其它的意味。
在宋桑池听来,像是陶酥不信自己说的话。
我当然会。宋桑池下巴微仰,露出修长的颈脖。
陶酥想,如果自己是吸血鬼的话一定会很喜欢这样的脖子。
宋桑池松开了撑住膝盖的手,直起身子,半虚着眼眸轻声开口:我从六岁开始学民族舞,一直到高三的时候,我和家里说想要考民族舞蹈学院,以后想要做一个舞蹈家,站在舞台上表演给所有人看。
她终于提及自己那段不愿宣之于口的往事。
然后呢?陶酥更惊讶了,说不震惊是假的,她压根就没有从宋桑池身上看到任何一点有关表演欲的东西,也从来没想过宋桑池会和舞蹈扯上关系。
然后我家里说,不可以。宋桑池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决了起来,她拧紧眉毛,似乎在模仿当时对自己说这句话的人的语气,他们说以表演取悦于人是戏子所为,跳舞只能作为爱好,不能成为我的职业,不然的话会让他们觉得很丢人。
陶酥张了张唇,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不知道,时至今日竟然还有人对表演行业的人有如此之深的偏见,也有些好奇,宋桑池的父母究竟是做什么的才能说出会觉得丢人这样的话。
所以,我会跳舞。追忆扫兴的往事到此打止,宋桑池灵活地打住了话题,将陶酥的注意力往自己刻意引导的方向带,而且还跳的很棒,很厉害。
说话的语调微微上扬,像是一个身怀宝藏却又忍不住给人炫耀的人。
陶酥觉得,这样的宋桑池简直加倍可爱,比起她身上那点所谓的可爱,现在的宋桑池还要可爱个千倍,万倍。
她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却仍旧强压着笑意,配合对方:那,我可以看看吗?
陶酥小心翼翼地措辞,像对方征询着想要一同分享这珍贵的宝藏。
可以,宋桑池大大方方应了下来,末尾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悄悄道,只给你一个人看。
陶酥觉得自己快要因为心率过快而呼吸困难了。
宋桑池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在她心动的点上来回碾压,偏偏你看她现在这样醉酒的状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或许从头到尾备受煎熬的只有她一人。
宋桑池说要给陶酥跳舞,跳她很久没有跳过的民族舞。
卧室里的空间还是太小了,两人干脆起身出到了客厅,将摆在客厅中央的茶几挪到了一旁,清理出一大块的空地来,就连头顶的灯都被刻意熄灭了两盏。
陶酥被宋桑池拉到了沙发上坐下,对方称这是绝佳观影位。
音乐声通过手机播放器缓缓播放,安静的房子里霎时陷入一种奇妙的氛围里。
宋桑池就那么一身长白衬衫,超短裤,一双纤细的长腿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氲着雾气的双眸紧盯着陶酥的眼睛,像是要把人深深刻印在脑海里。
陶酥本身是不喜欢看舞蹈的,她没有那个耐心,也没有那种雅兴,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自己能安静耐心地坐在一处地方,观看民族舞表演。
宋桑池的出现打破了她的太多常规。
现在,音乐悠长缓慢的前奏才刚刚开始,她就已经耐不住心急想按快进了。
快点吧,一秒都不想多等了。
快点吧,她想要欣赏民族舞蹈的风韵。
陶酥觉得宋桑池现在像是在拿着一根羽毛在她心口的位置轻轻挠动着,叫人心痒难耐,想要将始作俑者拿下。
悠长的前奏播放完毕,宋桑池终于动了。
藏在衬衫底下曼妙的身躯开始灵活地扭动着,头顶的光线直直打在对方的头顶,让宋桑池原本精致的五官蒙上些许阴影,变得更加立体。
白色,原本就是透光的颜色。
光线穿透薄薄的布料,将身体的曲线映照了出来,和传统的皮影戏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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