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就没见你笑过,你给人的感觉,怎么说呢,也不是高冷,就是
孤僻?章入凡试探地接道。
对!刘子玥恍然地点点头,原来你自己也知道啊。
章入凡倒不是有自知之明,只是从小听多了这样的评价。
说实话,高中的时候你给人的感觉挺不好相处的,对人不冷不热的,好像不太愿意搭理人。我高二坐你前桌的时候找你搭过话,回回都是我问你答,聊不了两句,你也不爱玩,不怎么参加班上的活动,就喜欢自己呆着。
读书那会儿女生上个厕所都要结伴,你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在学校,好像也就程怡和你关系好点。刘子玥转过头问程怡,你们初中一个学校的,还是高一同班?
都不是。程怡笑嘻嘻地说:小凡可是我的守护神,高中的时候十中有几个男生总爱来骚扰我,还是她帮我摆平了他们。
其实你只要和她做了朋友就会发现她的确挺无聊的。程怡瞄了眼章入凡,摸了摸鼻子,不过小凡她不难相处啦,了解她的性格之后就知道她这个人很单纯的。
章入凡听她们聊自己,并不插话打断,也无不悦,她其实也很想知道别人眼中,以前的她到底是怎么样的。
小姨曾这样评价过她木讷得古板,无趣得刻薄,现在看来,这个定论下得很准确,至少在高中同学的眼里,她的确是个不怎么讨喜的女同学。
所以,沈明津为什么会写那封信给她?
章入凡抬头四下张望了下,并没有看到他或者他现在大变样儿了,她没认出来。
婚礼尚未开始,现场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宾客,很快章入凡这桌就坐满了,三桌的高中同学相互窜桌,不消多时就聊成了一片。
很多同学惊讶于章入凡的变化,会主动和她说上几句话,但因为以前就不熟,几年过去更是形同陌路,所以话题只浮于表面,草草就结束了。
章入凡不惯应对这种社交场面,总觉得不自在,她趁其他人热聊的时候离开宴会厅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时拱形花门前的傧相换了人。
猝不及防见到沈明津,章入凡一时怔忪,步伐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他没怎么变,个儿还是那么高,同样的伴郎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挺括修身;他的五官还是那么明朗,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却没有褪去少年的底色;他和人说话时仍是笑得很灿烂,笑声爽朗,好像有天大的喜事似的,让人看一眼就会被感染到。
傧相迎接的都是从电梯口走过来的人,章入凡从另一个方向走近,沈明津暂时还没看到她。
一会儿要陪新郎敬酒的,你小子这几年光喝咖啡了,酒量行不行啊。有人拍了拍沈明津的肩。
行不行一会儿见真章,你们别拉胯就行。沈明津笑着说。
你就装吧你,别三杯倒,到时候还要我们给你抬回去。
等着瞧。
沈明津和几个男傧相胡侃着,余光看到一个身影,笑着回过头正要把人往里边请,手都要抬起来了,定睛看清人时,怔住了。
片刻后,他回过神,做了个请的姿势,语气寻常道:里边儿请。
章入凡对上沈明津的目光,心里不由一紧,莫名忐忑,她慌忙低下头,从他身边错身而过,匆匆进了宴会厅。
沈明津侧过身,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她落座。
嘿,看刚才进去那姑娘呢?边上人杵了下沈明津。
沈明津乜他,不行?
唷,真是啊。那人往厅里张望,那几桌不都是你们高中同学吗?
嗯。
那她怎么不和你打个招呼啊。
可能已经忘了我是谁了。沈明津自嘲笑笑。
她忘了,你不是没忘嘛,啧,有古怪我说你,之前来的几个同学,不管人有没有认出你,你都主动上前打招呼了,怎么一到这个美女,你就跟哑了炮似的,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有故事?
沈明津不置可否,默了一瞬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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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入凡落座后仍没回过神来,她攥着手机深吸了两口气,转过头往宴会厅大门口看去,沈明津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和边上的人聊什么,可能还是说的等下敬酒的事。
他认出她了吗?
章入凡判断不出来,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大概率是没有的,今天到场的这么多同学,没有一个人认出她来,有些甚至忘了班上有她这一号人,他不会是例外。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写那封信真是在表白,少年人的喜欢又能有多深刻,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感情他该早忘了。
章入凡倒并不失落,只是有点茫然,突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婚宴,又为什么想见沈明津一面,现在见到了,然后呢?
她是想求证什么,还是要刻舟求剑,拿着过期的情书去给他一个迟来的回答?她心里是有期待吗?期待他那时是真的喜欢她,期待他还记得她?
章入凡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周遭的变化,直到程怡碰了她一下。
想什么呢,婚礼开始了,看。
章入凡回神,往宴会厅中间的长台看去,厅里灯光暗下,只有长台上还有一束追光,新娘挽着她父亲的手缓缓走向主台,新郎伸手接过新娘的手,新郎父亲言辞深切地叮嘱了新郎几句话。
谢易韦看着比高中那会儿胖了点。程怡说。
章入凡没去注意谢易韦的身材,她的关注点不在全场的焦点上,而是落在仪式台角落,沈明津就站在那。
日光底下每天都有那么多场结婚仪式,婚礼流程大同小异,但对每一对新人来说,幸福是独一无二的。
仪式台上,新郎新娘在主持人的授意下交换戒指,尔后相拥亲吻,全场掌声雷动。
程怡示意章入凡:看前面那桌,孙筱筱粉衣服那个,哭了。
章入凡顺着程怡的指示看过去,果然借着台上的灯光,看到一姑娘在抹眼睛。
她和谢易韦高中的时候是班对儿呢。
啊?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程怡轻轻叹口气,颇有些感慨道:那时候他们还挺甜蜜的,在学校出双入对,还考到一座城市去读大学。我以为他们感情那么好,一定会走到最后呢,谁能想到现在一个成了别人的新郎,一个在角落里暗自神伤。
程怡啧啧摇头,果然学生时代的感情都不牢靠。
章入凡愣了下神,下意识又往仪式台角落看去,沈明津不在了。
交换戒指仪式结束,接下来是表演环节,新郎新娘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几个伴郎伴娘也被推了上去,全场起哄不表演节目不让他们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几个伴娘都显得很拘束,你挤我我挤你地往后缩,最后还是沈明津走出来救场,他拿过主持人的话筒说:几个伴娘忙了一早上了,大家行行好,让她们下去吃点东西,我给大家表演个精彩的,行不行?
沈明津还是和以前一样帅啊,性子也没怎么变,大大咧咧的,什么场合都活络得开,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社交牛逼症。程怡噗嗤笑了,说了句:以前老师就说他,除了学习,样样精通。
章入凡轻轻一笑。
几个伴娘被沈明津解救了下去,他自己一个人留在台上,似是早有准备,从西装兜里摸出一副扑克牌。
沈明津扯起袖子,朝底下的来宾说:我给大家表演个魔术助助兴。
沈明津,怎么又是扑克牌魔术啊,高中的时候看过了,来点新鲜的。第一桌有人喊。
章入凡听到这话,蓦地就记起了一件事。
高二那年班级举办了一个跨年晚会,班主任要班上同学自行组织节目,沈明津就准备了一个魔术。在晚会那天,他拿着一副扑克牌就上了讲台,就像刘谦需要董卿的配合一样,他也说需要一个搭档。
扑克牌四种花色,红桃、黑桃、方块、梅花各代表一组,沈明津随机抽了张牌,梅花十,章入凡正好是第四组正数第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