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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亿本正经(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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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画了两只空盘子,认真思考一阵,问彭郁记不记得前两天听过的寓言故事。

故事说,农民夫妇养了一只母鸡,母鸡每天早上都会下金蛋,农民夫妇很贪心,想一次性拿到所有的金子,就剖开母鸡的肚子,他们什么也没找到,还因为杀鸡失去了每天一枚的金蛋。

彭朗那时已经会举一反三,于是同彭郁说:我们不能太贪心,下次再倒西兰花,只能倒一半。少吃一半也是很好的,这样还不会被阿姨发现。

兄弟俩达成共识,此后又不断完善他们的计划,例如卧薪尝胆,先老实吃几次西兰花,等阿姨消除戒备再行动;例如声东击西,适当地夸奖西兰花真好吃,又说糖醋排骨有点儿太甜了,他们不怎么喜欢。

他们亦真亦假,配合默契,支开阿姨的招数也越发丰富,最后竟然瞒天过海,一次行动也没暴露。

彭朗以为他们能一直配合下去,可那年冬天过后,他就必须吃掉每一盘西兰花了。他还有那么多新点子没实践,但是一个人确实没办法瞒天过海。他吃着一朵一朵西兰花,所有快乐的记忆都变成悲伤的,西兰花尝起来很咸,可能是蘸上了眼泪的味道。

长大以后,彭朗留学或者搬出去自己住,再没有谁管彭朗吃不吃西兰花。他还是会买西兰花自己炒着吃,每次炒都放一些羊肉卷。羊肉是彭郁的天敌,他闻到膻味就要吐。彭朗把这两样彭郁的噩梦放在一起炒,每吃一口,就希望彭郁离他远一点儿。

他只有最想彭郁的时候,才会做这道菜。

如果他不能停止想念彭郁,就祈祷可怕的味道能吓退彭郁。

后来彭朗发现,彭郁胆大包天,连西兰花和羊肉卷都不怕了。

彭郁就这样在他脑海中四处乱窜,彭朗的心乱成一团毛线,长针一点点刺破毛线团,另一根长针闪着锋芒,从别的角度再次扎穿。数次穿透,千疮百孔,彭朗尽力驱散寒冷的记忆,使出浑身解数,压抑身体的战栗。

他咽不下西兰花,胃里反着酸水,呕吐感堵在嗓子里,眉心憋出一抹淡红。

季长善强制性收走彭朗的外卖,连他手里的筷子都抢走。

彭朗的胳膊肘撑在桌面上,两只手交叠着挡住眉眼。季长善站在他旁边,抚一抚彭朗的后背,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墙上的钟表照旧走针,嘀嗒嘀嗒,彭朗慢慢站起来,垂眼望向季长善。

他的睫毛缓慢扇动,季长善目不转睛与他对视,彭朗细致打量季长善的眼睛,她的眼珠深邃而黑,心里有十分情感,眼中也只冒出一分。

季长善伸两手握住他的左手,彭朗感受着季长善手心的温度,十几秒过去,彭朗低下桃花眼,平静地问:我凭什么幸福?

她鼻子一酸,双臂抬起来搂住彭朗的腰。他被季长善抱了一会儿,她的身体温暖柔软,清幽的香气四溢。人实在很贪心,稍微尝到幸福的滋味,就失控地想要更多更多,甚至忘了自己不该幸福。

石渐青的微笑烙印在彭朗的脑海中,像他这样的人,彭郁死了,他凭什么幸福。他该像从前一样,每一天都活在寂寞的惩罚里,直到死亡将他也收进小匣子。

彭朗把住季长善的胳膊,轻轻往下拉,季长善用侧脸紧贴彭朗的左胸口,指尖攥住彭朗腰后的毛衣,越攥越使劲儿。

她抬高音量,威胁道:你这次再敢跑了,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彭朗的眉头逐渐攒起来,嘴角下垮几度,快要哭出来。季长善摸着彭朗的后背,说那些事情都不是彭朗的错,她又详细描述了彭朗的二十个优点,连他长得不错都要算进去。

她很急切地证明彭朗值得幸福,怕他没听完就跑了一样,用力抱紧彭朗,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动弹。

季长善说着说着,眼眶发烫。

从彭朗在圆桌厅掉泪开始,季长善就怕彭朗跑了,他跑了,她不就又被抛弃了一次么?

她抱着彭朗,脸孔深埋在他的胸前,季长善狠狠重复一遍:你这次再敢跑了,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一声叹息从彭朗嘴里颤出去,消匿于秋凉中。

他抬胳膊搂住季长善的背部,一只手覆盖季长善的后颈,力道很轻地捏一捏,我能跑到哪儿去?你别不要我。

64.抚慰我们放个假吧。

季长善险些落泪,右手在彭朗背后握成一个拳头,狠劲儿砸向他。彭朗默默承受季长善的捶打,双臂越收越紧,季长善埋在他怀里,几乎透不过气。

她抓住彭朗的毛衣,憋着颤音骂道:你再敢这样试试!

彭朗从上到下抚摸季长善的背部,嘴唇低下去亲吻她的发际,一遍一遍跟她道歉,说他哪儿也不去,就待在她身边。

季长善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手心慢慢展开贴住他的腰背。

她放弱声音,在不自知中暴露几分哆嗦:哪有你这样的王八蛋,傍晚才说以后不分开了,这会儿就想跑。你倒是跑了躲了,我怎么办?

是我不好,我错了。彭朗抬手顺着季长善披散的长发,眼睛酸胀,眉头还扭在一起。

季长善抱紧彭朗,你只是心里太难受了,我都明白。你心里难受,我怎么会舒服?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哪怕这事儿我帮不上什么忙,但你要是需要我陪着你,我就会一直陪着你。你不要怕寂寞。

彭朗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有这样一个季长善陪在身边。他唉了一声,嗓子发抖,像是从灵魂里抽出的叹息。

季长善跟着他心酸,手心拍一拍彭朗的后背,像哄小孩子睡觉那样,又柔又缓。

她轻声叫彭朗去刷牙,待会儿好好睡一觉。

彭朗松开季长善,扶住她的肩头,久久吻了一下她的眼尾。季长善半合眼睛又睁开,彭朗一点点撤开脸庞,她仰面打量着彭朗的眉眼,黑眼珠微晃,想说爱他又没能说出口。

季长善下挪视线,抬手摸一摸彭朗的下巴颏,胡子茬短短一截,肉眼不见,摸起来倒有些扎手。

彭朗一直想让她帮忙刮胡子,季长善一次都没答应。今天他这样难过,为了安慰他,季长善可以破例给彭朗刮一次胡子,不过得先买一把安全的刮胡刀。

她网购了一把,商家在绛城,最迟明晚就能送达。季长善把手机搁到床头柜上,彭朗已经刷完牙,重新躺回被窝。

台灯熄灭,季长善和彭朗躺进一床被子里。深秋夜凉,还有半月才来暖气,被窝里像灌了一袋冰水,寒冷悄然流淌。

季长善咬住牙齿的寒战,往热源身边靠,彭朗平躺在右侧床铺,眼睛张望天花板。季长善翻身面对他,看着他的双眼,猜测他在想什么。

彭朗扇动睫毛,缓慢的五下九下,终于合上眼。

季长善等了一会儿,彭朗不来抱她,季长善只好越过彭朗的胸膛,摸到那条结实的右胳膊,把它拽过来扣到自己腰上。

彭朗受她牵引,翻成侧躺,季长善窝在彭朗怀里,嗅一嗅他睡衣上的香气。他们现在同居,共用一份洗衣液,两人的衣服都是一个味道。

季长善枕上彭朗的另一条胳膊,仰起脸亲他的嘴巴。彭朗回吻一下,与季长善对视许久,终于顺一顺她的长发,抱着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彭朗给彭诉仁拨去一通电话,询问昨天晚上的情况。

他父亲良久无言,后来叹了口气,你母亲晕过去了。我们在医院,她需要疗养一段时间,你们先不用来看,怕她又受刺激。

彭朗应答一句,请父亲也保重身体。

他挂断电话,在窗边站了片刻,眺望遥远的枯树干。

厨房里,季长善在烧水煮鸡蛋。

彭朗走到她背后,环住季长善的腰腹,脑袋垂到她脖颈边。季长善用筷子拨弄鸡蛋,问他母亲怎么样了。彭朗实话实说,季长善摸摸彭朗的脸颊,也没说多余的话。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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