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隋旸像是不知道这话会激起多少风浪一样,嫌弃的继续拿布擦起宝剑。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温情。
快了。
很快战事就能结束了。
听京城传来的消息,他的仇很快就能报完,到时候,他终于可以光明真大的将自己的心意,一点点刨析给小少爷看。
沈隋旸抑制不住,发出一声隐忍的低叹。
整整四个月,他都没有见过小少爷,虽然有书信,但不仅不能减缓他的思念,反而助长了他想见小少爷的心思。
他真的想余钦了,甚至想丢下一切,现在就回去见他。
但理智将他拉住,告诫他不能这样做。
不仅是他一个人为报仇付出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努力,很多很多人都在为此努力,比如隐忍这么多年的吴将军,再比如忍辱负重十余年的孔权,还有小少爷
他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
看着蛮族皇子被拖远的身影,沈隋旸内心稍微平静些,他告诉自己:快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京城和边关不同,它并没有边关战时声势浩大的波涛汹涌,只有无声无息的暗流涌动。
但二者同样暗藏危险。
当权力都收拢到自己人手里后,余钦做起事情来如鱼得水。
在东厂的帮助下,他们以雷霆之势处理朝中一批严重贪污枉法的蛀虫,此举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在运送物资时,没人敢动手脚。
看着一箱箱运走的物资,余钦脸上露出很久没有出现的笑容。
前段时间,沈隋旸从前线送回来的书信中说,他们很快就能解决边关的麻烦,到时候就能回来找他。
余钦想着提前将这批东西送出去,给边关的将士,以及沈隋旸提供更好的条件。
值得一提的是,其他两派的人没耍什么小动作。
朝中虽然没了皇帝,但有丞相坐镇,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一切看上去都在往他们计划中的那样发展,只要皇帝的身体能撑到沈隋旸回来,就能一切顺利走完剧情。
但没等余钦放松太久,皇帝那边传来了坏消息。
余小少爷,我今早进宫探望皇上,但皇上昨夜身体突然变差,眼看着撑不了多久了,五皇子那边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这可怎么办呐。孔权有些着急。
要是皇帝死了,五皇子又没回来,到时候不说让皇帝死都死不安生,就说这偌大一个王朝,都能因为内斗而灭亡。
孔权是想要报仇,但他不想让姜老将军和千千万万将士,用生命守护的国家出事。
先别急,具体怎么回事,你先跟我说说。短暂惊讶后,余钦很快稳住心态,开始和孔权打探皇帝的具体情况。
孔权:昨夜换班的宫女太困了,偷偷打了个盹,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不知从何处蹦出来一只黑猫。那只黑猫跑进养心殿内,将皇上吓了一跳,当晚就发起高烧。
犹豫几秒,孔权将传言说出口:现在大家都在传,是这黑猫带来的噩兆。恰好在这关头,民间有个方士出来,声称是五皇子命格和皇帝相冲。
说完,他忍不住嗤笑:明明都是些哗众取宠的戏码,偏偏有人当真。
皇帝的身体他们都知道,受不起一点折腾,现在这一受惊吓,肯定撑不了太久。
听完后,余钦忍不住蹙眉:不对劲。
孔权:有什么不对劲的?
你没发现不对劲吗?余钦看了他一眼,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巧合的事。能在养心殿值班的宫女都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突然打盹,就算是困到极致,忍不住打盹,也不该突然窜出一只黑猫。
这样一说,孔权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确实如此,巧合的地方太多了,感觉就是冲着五皇子来的按照余小少爷的说法往下推,这个方士也有问题。孔权很聪明,被人指出不对的地方后,很快衍生出猜测。
余钦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认同的点头。
我这就去查,看看是谁做的这种事。说着,孔权就要离开酒楼包厢。
余钦开口叫住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最重要的是,快马加鞭,赶快把询问五皇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信送到。
而且余钦多少能猜到是谁在背后动的手。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严肃几分:如果我没猜错,这次背后动手的不是丽嫔就是如嫔,他们的目标就是乘乱逼迫皇帝立下太子。
无论受益者是如嫔还是丽嫔,这件事对沈隋旸和他们,都没有好处。
孔权点头,在离开时再三保证,一定把这事办好。
与此同时,余贵妃那边。
娘娘,查到了。夷苏低声问,您猜的没错,确实是丽嫔放的猫,现在咱们该怎么做。
坐在烛火前的余贵妃手轻轻一拨,火光忽明忽灭。
明暗交替中,夷苏听到她毫无起伏的声音。
等。
很简单的一个字,却让夷苏心跳快了半拍,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
然而余贵妃看到夷苏的神情后,猜到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她看着夷苏,叹了口气问:夷苏,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是错的。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事干系重大,奴婢怕娘娘被卷进去。夷苏摇头。她怎么可能觉得余贵妃是错的,当真相摆在眼前时,她对皇帝的厌恨不比余贵妃轻。
若是这件事只会牵连她夷苏一个人,倒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但余贵妃亲自动手她担心余贵妃的安全。
余贵妃自嘲一笑,突然问她:你觉得本宫现在还能抽身吗?
夷苏一愣,随即明白余贵妃的意思。
如今余贵妃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一遍,如今再妄想抽身而去,天底下哪儿有这样好的事情。
夷苏,我有分寸,不会把自己搭进去的。余贵妃叹息一声。
*
皇帝病重的消息传出来后,不少人开始骚动起来,其中动静最大的就是其他两派的人。
皇帝能撑一段时间时,这些人还能隐忍不发,可现在皇帝病重,五皇子还未回京,不正是他们为各自效忠的皇子争取太子宝座的机会吗?
如此想来,便有人大起胆子,打算去见皇帝商议这事。
但大家伙心里有数,说的好听点是商议立太子的事情,说得难听点就是逼迫。
可丞相派和东厂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宫中大部分宫人都是归东厂管,因此每次他们派去求见皇帝的人,总会被挡在殿门外。
见不到皇帝人,他们将目光放在太医院的太医身上,试图打探皇帝身体到底如何,但无一例外,他们失败了。
不知道这些太医是不是被打过招呼,嘴巴一个两个闭得比河蚌还紧,根本撬不开来。
内阁首辅私宅。
我看丞相和孔权那个狗东西,就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又一次碰壁后,沈隋安脸色涨得通红,对身边内阁首辅愤恨道。
内阁首辅虽然脸色同样不好看,但并不像沈隋安一般喜形于色,他喝了口茶,沉吟片刻道:如今陛下身体状况究竟如何,除了丞相父子和孔权外,无人知晓。但这并不难猜,他们越是如此藏着掖着,越是代表陛下身体不好,可他们为何要藏着掖着呢。
一国之君身体不好,甚至撑不下去,但被委以重任的臣子,却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这不就是为了让其他人闭嘴,好挟天子以令诸侯嘛。
还有什么是比这个理由,更方便他们动手呢。
内阁首辅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眼中闪过一抹阴郁。
沈隋安心思活跃,一下就跟内阁首辅想到一处去了:大人的意思是
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清君侧。
但清君侧说起来容易,操作起来很难,限制也很大。我们现在没有兵马,也没有带兵的将士,就连宫中锦衣卫都是直属于皇帝,没有人能将他们策反。但在短暂的激动后,内阁首辅叹了口气,想到了现实条件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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