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缨一时解释不清,现在这情况,也只好带两人一同上楼。
天字包厢内,其他人已来齐,分别是恭亲王世子奚无记、左丞相的次子凌晓、礼部侍郎长子路佳,还有当朝二皇子唐晏。他们几人年龄相仿,是从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
程深墨听过韩缨的介绍,紧张得手心冒汗,估计大周王朝最具权势的二代们都在这了。
几人落坐后,程深墨沉默寡言,乖乖充当起背景板。
他终于直观感受到他与韩缨身份差异,或许他们真的没有那么合适。
除了喻泽清时不时瞪视自己一番,其他几人对他礼貌周全。但是程深墨身处其中,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被无视,也可以说,正在遭受轻描淡写的傲慢。
比起韩家光明正大的怠慢、歧视,这种融不进去的忽略更令人窒息。
羊肉串要不要撒点孜然?
清朗的声音唤回恍惚的程深墨,他看向身侧的喻安卿。
夺人心魄的丹凤眼内泛着温柔的浅光,安卿在担心自己,他看到了自己的不舒服。
好啊,多加点,我喜欢吃。程深墨一瞬间便没觉得那么怕了。
他大口大口撸串,肉香满溢,却品出几分苦涩。
抬眼看向韩缨,他在聊边关打仗的英勇事迹,平铺直叙的讲述也引得好友们连连赞叹,眉宇间尽是英姿风发的傲气。
缨子沉溺在自己的英雄事迹里,没有发现我的不适,程深墨不无沮丧地想。
杏仁奶酪,尝一尝。喻安卿柔声地说,用冰镇过,清凉可口,奶香浓郁。
程深墨接过勺子,放到嘴里,眼神发亮:好吃。
紫苏鱼、莲花鸭签、茸割肉、蒸羊蝎、群仙羹喻安卿不停投喂,程深墨吃得忘乎所以,把那点酸涩情爱全部抛之脑后。
喻泽清恰巧坐在对面,见程深墨吃得越开心,心里就越气,找茬道:程大夫能救韩缨哥的命,想必医术极高,不如给我们也看看?
程深墨正啃棒骨,艰难抬头,咽下嘴里的肉,喝了口毛尖茶解腻。
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就是个乡野大夫,算不得名医。望闻问切,每一项都需要耗费时间。只说问诊,问的内容极其广泛,一问寒热二问汗,三问头身四问便,五问饮食六问胸等等诸位都是名门子弟,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请太医问诊,更为靠谱。
他才不没事找事呢。他能说二皇子看起来有纵欲过度的倾向吗?这不是找死嘛。
其他几人显然兴趣寥寥,不愿让乡野大夫品论身体状况。
程大夫能救下缨弟,医术不可谓不高,还如此谦虚,难能可贵啊。鄙人代表大家,敬程大夫一杯。奚无记打圆场道。
程深墨识趣地喝下这杯茶。
他打了个饱嗝,求助似的看向喻安卿,鼓鼓脸。吃得差不多了,想走。
喻安卿了然一笑,道:韩兄,今日是不是觉醒寺迎灯的日子?前些日子,韩老夫人睡眠不好,你特意让觉醒寺供奉一盏长寿灯,受够三七二十一日的诵经,今日要迎回来了。
韩缨瞬间明白,喻安卿这是在替他解围。阿墨心直口快,难免得罪贵人,给自己招惹麻烦。
安卿不说,我差点就忘了,当真忙得有些糊涂。韩缨回道。
喻安卿:我和良姜正有去拜佛的打算,不如我们先过去和大师们商量下迎拜礼节。
韩缨自然十分感谢。
待两人走后,奚无记眸色晦暗,笑着调侃:安卿殊色绝艳又善解人意,韩兄此次因祸得福,佳人在怀,让人好生钦羡。
二皇子唐晏不赞同地摇摇头:男子莺莺燕燕,不足为奇,但你要有分寸哦。平乐这几日便要随皇后回宫了。
韩缨啄饮一口酒,含糊道:二皇子多虑。
出了如意楼,程深墨重新活过来。
他蹭到喻安卿身边,眼睛里闪星星:安卿,还好有你在。
喻安卿莞尔笑道:我很开心。
什么嘛!我可一直憋着气呢。程深墨哼哼唧唧,你在嘲笑我吗?
喻安卿微微低头,两人近在咫尺,程深墨的小圆脸便映在他的瞳孔内。
良姜哥哥一直在保护我,我也想做一个可以帮哥哥排忧解难的人。良姜哥哥,能让你开心,我很开心。
会心一击。程深墨鼻头发酸,暗下决心,喻安卿以后就是他一辈子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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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认清心意
不过几日,韩缨在回府的路上遭遇了刺杀。
来人埋伏在逼仄的巷内,武功奇高,韩缨猝不及防,被剑刺中腹侧。来人亦不恋战,一剑结束,飞身离去。
韩缨腹部血流不止,强撑着返回府中。全府上下大惊失色,韩老夫人赶忙派人去请御医。
程深墨听到消息,飞奔赶来,探查伤口,取出止血药膏,正要涂抹。
老夫人制止道:你给缨儿乱涂什么?
我是大夫。
情况紧急,程深墨懒得掰扯,清理伤口,涂上膏药,用干净的纱布包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伤到要害,伤势不重,修养十天半月,便能恢复如初。我写个药方,让人去抓药,以防发烧起炎症。
福伯接过药方,字迹犹如狗爬,颇为嫌弃地觑程深墨一眼。
程深墨无辜地眨眼,字能认识就行呗。
师父其实也很嫌弃他的字,可惜他前世字丑,已经成型。今世再练,也就那样了。
喻安卿姗姗来迟,素白外衣松松垮垮,头发随意束玉簪,几缕秀发散落,看起来像是刚从睡中醒来。
额角沁汗,面红如霞,好似是一路奔跑而来,气喘吁吁道:韩兄,没事吧?
其实,他刚避开侯府防卫,悄然返回卧室,换了身着装,又急匆匆赶来。极限操作下,难免气血翻涌,汗如雨下。
韩缨因失血而脸色苍白,见大家都如此关心自己,笑着安抚道:我已无大碍,不必如此紧张。只是刺杀我的人着实奇怪,他的武功造诣高于我之上,近身之时,我才有所发觉,其实这一剑有机会要我性命
呸呸呸!韩木羽赶忙说道,哥哥休要胡说,你命大着呢。
韩老夫人面色分外阴沉,担心不已:你才回京不久,到底是谁想对你不利?
韩缨摇摇头,那人动作快如闪电,又在背后出招,他连身影都没看清。
查!一定要查出来!韩老夫人厉声道,福伯,派人好好给我搜捕。
喻安卿敛眸低头,掩盖嘲讽笑意。老夫人怕是要失望了,多少官员想要查清暗阁,终无功而返。
片刻之后,太医令石鹤提着药箱,赶来侯府。查看韩缨的伤势时,看到褐色的药膏,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
脸色一变,着急问道:这是谁的珍玉膏?
程深墨小心问道:你怎么知道是珍玉膏?这是他师父的独门止血秘方。
石鹤看到程深墨,登时愣住,认真注视他许久,抖动着唇道:你是菖蒲的孩子?
程深墨诧异地回道:程菖蒲是我的师父,我是他徒弟。您是
你师父呢?他可还好?石鹤欣喜地问道。
程深墨睫毛微垂,神情悲戚:他于半年前病逝了。
石鹤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强烈的悲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两手在无意识发抖,大颗大颗的眼泪仿佛从心里绞出来,染红了眼睛。
在场之人俱是被石太医的反应惊得不知所措。
尤其是喻安卿。他在太乐属,石鹤在太医属,同在太常寺管辖之下,因此两人在太常寺集议会,时有碰面。
石鹤为太医院首席,医术高深,但性子古怪,常年板着老学究的脸,半生痴迷于医学,也不娶妻生子。
喻安卿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大的情绪起伏。
石鹤?石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