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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织茧未成(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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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伤心,却不知愤怒为何物,只觉得自己不要这样下去,死在不知名的某一刻,死于那么小的东西,死于周围人的无力无心无能。于是我当了背叛者,在商队离开阿底提时跟着他们溜走了。笑晗森停顿了一会儿,给她的观众一点消化信息的时间。她握着玻璃杯,手背的伤痕狰狞醒目,手掌的茧厚重粗糙。

四周的景物似乎模糊起来,眼前的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是她背叛村子,背叛信仰,尽力反抗时打在她身上的神罚。

商队的人很不满我的到来。他们的物资剩的不多,在阿底提也没能补充到什么。

那个中年人保了我几天,在他们下一次遇到有人的地方时把我丢下了。

说来巧,那个地方可能和你家乡离的挺近,说不定是同一个地方。我跟不怀好意的人争斗,同他们抢夺食物,地盘。

那会儿还没有什么思维场,我们都是普通人,不过赤手空拳的打罢了。有谁伤的太重,也只能看着他痛苦,随后死去,腐烂。

我是逃离了家乡,但一切并没有太大变化,我依旧是那么无力,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每天踏在生死边缘,在刀尖上的日子只有苟且匍匐,没法跳舞。

而人多的地方,阴谋更多,欲望更盛。阶级明显,地位踩在任何人的头上,随时都能压碎头颅。

当我终于将周围的人都打趴下,我的地位比他们都高,而地位比我高的人又会渐渐出现,然后在某一天夺走我抢夺来的一切。

我感觉人生就是个圈,大家都被困在里面,跟仓鼠似的,在轮子上跑,永无止境,无法前进一步。

意丹凝没想到她的过去会是这样的。

她们的话题是有点跑偏了,但她却没法问出别的问题,将面前人的思绪从过去里揪出来。没人能叫醒装睡的人,她也不能救出沉溺在过去的她。

那你是怎么到骇珀的?她还是顺着笑晗森的话题问下去了。

笑晗森晃晃手里的玻璃杯,眼前的景象改变着。血腥味消散后,另一场演出开始了。是觥筹交错,是灯光暧昧言语朦胧。

是比饥饿更让人想蜷缩身体的见风使舵,是比寒冷更让人瑟瑟发抖的左右逢源。

地位一直死死的压在头顶,黑云遮日,尽管这里并没有什么太阳。

无非是靠人罢了。对高位者隐忍,踩着下位者的尸体攀爬。然后才能离开我的第二故乡,去到大一些的城市。那时我已经达到了我最开始的目标,吃饱穿暖,吃好穿好。但我还是不认为我的生活很好。我依然会被当替罪羊,出头鸟,会被恶意伤害,会厌倦这些交易和周旋。

不过大城市有一点好。城市太大,事太多太忙,多数人无暇顾及周遭,走在路上,她不认识你,你不关注她。以前的话,换身份很方便。我很快就去到了最繁华的城市,走在光鲜亮丽的地方,人们似乎都很快乐,大人牵着孩子,有说有笑,老人搀扶彼此,虽不言不语,但神色宁静祥和,是对过去的满意。他们满意大概是自己的生活的。

但地位依然压在所有人头上。学校里学习好的比学习差的地位高,家境好的比家境差的地位高,工作上领导比员工地位高,家庭里年长的比年幼的地位高。我不愿再被它纠缠,世俗的标准也就不适合我了。而我走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冷角落,欢声笑语消失了。它与我曾经呆过的城市,家乡竟然如此的像。我便放弃寻找容身之处了,反正哪里都一样。或许是我太奇形怪状,装不进标准的容器。

后来有了思维场,我就来了地下。它看起来并不是很好,阴暗聚集的地方,独善其身难,更别说带领别人闯一个天地。但它也没那么差,至少人不虚伪,不说冠冕堂皇的话。

想要的东西直言争抢,人情是淡漠了许多,我却过的舒服了不少。

笑晗森似乎在思考怎么继续。意丹凝思索了一番,尽职尽责的引导她继续往下讲。你不是得到了你曾经想要的东西吗?你现在不愁吃穿用度,攒下的钱也够你未来躺平的生活。不满在哪儿?哪里不好?

我想走在阳光下。她顿了顿,凝视着不存在的远方,汲取勇气。我还想弥补过去的伤痛遗憾,想回家看看,想帮助我的故人旧识。

我不想要思维场,不想要地位,我想要平等,大家都能各有所得,能找到自己的标准,完成藏在心底的愿望。

可光是思维场这一条就很难了啊抱歉,没想打击你。

笑晗森笑着摇了摇杯子。没事。不是思维场不好,不是超能力的问题。

就算解决了这个超能力,人们也会给自己和别人安上别的超能力,治标不治本。

没有差别,人们会创造差别,然后将他人画圈围起,贴上不同的标签。压迫依然存在,歧视根深蒂固。

意丹凝有些听不懂。她觉得笑晗森说的跟邵婉婉从前的遭遇有些像,但她没经历过这些,她的成长经历比起人更像杀手机器,让曾经的她不懂人情世故,不懂世事冷暖。

她现在在学着感受,尝试体会,可她越往前,越觉得冷大过暖,苦辣多于酸甜。笑晗森一直在迷茫,今天过后,她似乎也会开始迷茫。

我不理解。我们这里大部分人的不幸都是思维场造成的,就像你说的,他们因为思维场与家人好友阴阳相隔,因为思维场背负了莫名的责任。如果思维场真的哪一天被解决了,我们不会过得更好?

笑晗森看到意丹凝的坚定,也看到了她的纯粹,而后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会心动了。意丹凝的眼睛里有和自己不一样的光。

自己早已陷入迷雾,没人关心,没人营救,自己也不欲向他人敞开心房,所以才会抓住着误入的光。自己和她终究不是一路人。是该取舍了。

你不必理解。让人不解的事太多了,就像天上挂着的那群怪物,我们都不理解,可我们习惯了。意丹凝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笑晗森抬手,制止她继续。我想要的,这辈子都实现不了。怪我看得太多,怪我想的太多。明明守着自己小小的幸福就好。

别走我的老路啊。这是笑晗森今天跟意丹凝说的最后一句话。

待邵婉婉回了骇珀,意丹凝将笑晗森的话挑拣着讲给邵婉婉听。

邵婉婉的社会经历更多,一些意丹凝没法理解的部分,她倒是基本上可以理解。

只是她并不是那么悲观的人,她的心胸也没有那么海纳百川,自然不会完全赞同笑晗森的话。

但有一点她说得对,就算没有思维场,地下组织也会存在。

它可能不是这个名字,但内核依然是一个聚集世间的恶的地方,是肮脏的下水道,外边的人不知它的存在,里面的人戴着颠倒眼镜,自以为委身于伊甸园,将黑色看成白色。

它总会是欲望的化身,是吞噬理智的魔境,它喂给来宾堕落的禁果,抽出他们的肋骨建造它独有的混沌。

邵婉婉奔波了一天,疲惫不堪,仿佛被抽走肋骨的是她本人,她歪斜着靠在意丹凝身上,手指时不时挠着意丹凝的下巴,意丹凝眯了眯眼,算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但她也把自己看的太紧了。不是说这人的行为啊,她行为放肆着呢,想干啥干啥,大胆的很。就是说她的心思,她不肯放过自己,也不肯找人排解。哪怕多个知心朋友也不会这样吧。意丹凝想吐槽一句你自己不也差不多,邵婉婉跟她心有灵犀,咧嘴就开始傻笑。

我这不是,有你嘛。我也不是完全不讲,而且那些烦心事儿我不怎么放在心上,也没那么高的目标。我能守住现有的就不错了。别的不欲不求。底下老员工都觉得咱们骇珀时候养老呢,无名仕出手之前我们已经安分了好几年了。邵婉婉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离开了意丹凝身上。我得去喊人交接一下笑晗森的任务。她今天都能跟你讲这些,估计会选择留在Y那边吧。

不出邵婉婉所料,笑晗森第二天便找到她,阐明了离开骇珀的意愿。

邵婉婉不可能强制留人,更何况笑晗森又不是什么香饽饽,更像个烫手山药。去了焰华那边也好,头上有联盟罩着,不怕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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