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欲具备那么强大的吸引力和毁灭性,掌控别人是那么舒服,他已经不甘心抽身,他只想要激起更汹涌的漩涡。
华京太庞大了,欲望,人性,诡计,侵吞,甚至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游戏,在这个足够大的地方随时充满掠夺与覆灭。
这是一场自上而下的盘剥,除了金字塔尖的人,没谁有说不的权利。
而我的处境也正在悄然改变,我不再是猎手,我沦为了冯斯乾的猎物。
殷怡合住门,面无表情质问,韩小姐,你什么意思。
我如实坦白,今天是意外。殷先生看过您丈夫和我的爆料,他很不满,林董是替我解围。
她皱着眉头。
我神情凝重,林董化解了一些,但疑心还有。殷先生的手腕,我恐怕凶多吉少。
殷怡也等不及了,你把证据给我,我找人送你出国避风头,等国内太平了我再接你回来。
我默不作声。
殷怡的态度有点激动,韩小姐,我不希望我们迎来反目的一天。
她一针见血,我现在怀疑你不是真心为我效力了。
她逼近我,你才二十六岁,这碗饭起码还能吃几年,但是你背叛雇主自毁信誉,你往后不准备做生意了吗。
我呼出一口气,冯太太,离婚不是您认为的那样容易,你是否深入想过,殷董为何搭线联姻,让冯董娶您,您是殷家的女儿,有义务为殷家承担,冯董很明白这点。
殷怡恢复了冷静,我认为什么,不关韩小姐的事。
我暗示她,您也许会后悔。
殷怡根本听不进去,她下通牒,一星期,我给你最后的通融,视频和照片不交到我手上,韩小姐等着和自己昔年的故人打官司吧。
殷怡说完从楼梯离开。
我又站了好半晌,也离开了望海楼。
我乘坐计程车回到出租屋,在楼道里找钥匙时,隐约嗅到一阵浮动的暗香,是松木和龙涎香的气味,厚重又性感,由远及近飘荡而至,无声无息地将我包围。
这味道,我太熟悉了。
我立马回过身面朝天窗,借着一束微弱的路灯搜寻他,终于在最阴暗的墙根下发现了冯斯乾的身影。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缓缓止步于半米之遥的消防栓旁。
我沙哑开口,你没回家。
他逆着黯淡至极的月光,开门。
我没动。
冯斯乾抬眼看我,让你开门。
他分明无喜无怒,眼里更平静,却好像下一秒会幻化为带有剧毒的蟒蛇。
我受他的控制无力反抗,开锁的手也情不自禁发抖,我难以说清在得知冯斯乾无法终止婚姻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我真真切切动摇过,最严重的动摇,险些被冲动打败。可今晚发生的一切,仿佛那夜的宫灯,燃尽的刹那象征着死去。
我对冯斯乾萌生的那一点不该有的感情,也如蜡烛灰飞烟灭。
他的情与欲,永远没有光明。
我打开门,刚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冯斯乾触碰我的制服,我听到皮带扣弹开的动静,金属的摩擦声打破这一夜的寂静,黑暗中如此惊心动魄。
寒浸浸的扣饰掠过温热肌肤,像冰与火的厮缠,冻得我头皮发麻,身子也紧绷。
林宗易最大的乐趣就是制造祸乱再置之度外,与自己利益无关他绝不沾身,更没耐性无缘无故陪你演这场戏。
冯斯乾西裤坠在膝间,没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些。冯斯乾全身的重量压在我背部,我几乎窒息,连正常的心跳也困难,我和他一共才见了四次。
四次。冯斯乾手臂圈住我,我退无可退,只感觉踩在万丈悬崖的边缘,生与死只在冯斯乾一念。
网撒得这么大。一条大鱼不够喂饱胃口,要两条吗。
我崩溃摇头。
他没有吻我,没给予任何一个吻,韩卿,骗我的人一向没有好下场,骗我的同时还钓着另一个男人,更加没有好下场。
我脸颊贴在老旧的墙壁,松动发黄的墙灰因为上下碾磨顿时掉落大片,沿着衬衣的领口滑入。
他面孔浮着一层虚虚无无的汗,由眉骨流淌顺延而下,凝固在高挺白皙的鼻尖,再滴落我脊骨。
动人心魄,摄人心魂。
冯斯乾居高临下俯视我,我犹如被海啸卷上沙滩的鱼,垂死挣扎看着他。
我渴求氧气,他攥着我赖以求生的氧气。
第28章欲罢不能
冯斯乾捡起甩在角落的皮带进入客厅,白色西裤松松垮垮坠在腰间,他默不作声点燃一支烟。
我同样一句话没说,我洗完澡出去,冯斯乾还未离开,茶几上的烟灰缸铺满烟头,客厅弥漫的烟雾像烧了火那样浓稠,我视若无睹,用毛巾挤干长发到阳台上拉窗帘。
他碾灭烟,起身向我走来,一把擒住我胳膊,犯什么脾气。
我没站稳,踉跄往后倒。
不能揭穿你是吗。
他吻着我,我别开头躲避,整个人失控,你到底要怎样。
试图将我拉下深渊,沾满一身污泥的女人是你吗。
我小声哭着。
喜欢看一个清白自律的男人自毁对吗。冯斯乾在我耳畔轻笑,很巧,我也喜欢看一个聪明风情的女人被摧残凋零。
我颤抖得越发厉害。
他指尖摩挲我面容和湿漉漉的眉眼,爱刺激是男人的本能。你引诱我的切入点很正确,可男人享受过被动刺激,又渴望征服与摧毁,一种由男人主导的更愉悦的刺激。
我死死地拽着窗帘,他仰起头,看见对面了吗。你猜他们能看见你这副模样吗。
我一滴泪落在他手背,他炙热的呼吸也落在我耳根,我脸颊粘住玻璃,窗外是水汽朦胧,枯黄的路灯洒下一片斑驳,我和冯斯乾的轮廓被囚在那团昏暗的光影中,窗里是真真实实的他,无可遁逃的我,演绎尽这世间最禁忌的纠缠。
我痛恶这份纠缠,冯斯乾依然是冯斯乾,可它令韩卿变得面目全非。
我揭过混沌的夜色从玻璃内凝望他,他也注视我,我眼神没有丝毫起伏和温度。
冯斯乾终于止住,我偏着头,面对他阴郁的眼眸。
有些男人不能碰。
我此刻确实像一朵颓败的花,我和林宗易没有任何关系。
他一字一顿,我更不能碰。可惜你知道太迟。
他彻底松开我,一言不发走进浴室。
里面良久没有传出水流声,不知他在干什么,我又坐在寒凉的地砖上失神了一会儿,才浑浑噩噩回卧室。
我躺在床上,听见冯斯乾关了外面所有的灯,他脚步刻意很轻,但午夜寂静,他的靠近和停泊都如此真切。
冯斯乾忽然掀开被子,我下意识看向他,他居高临下伫立在床畔俯视我。
我问他,你不走吗?
他看腕表,已经是凌晨,药店歇业了,他递给我一块热毛巾,自己敷。
我翻了个身背对他,并未接受。
冯斯乾撂在柜子上,也躺下。
我们自始至终没有肢体接触,只各自睡在床铺的一侧,我睁着眼毫无困意,他又焚上一颗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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