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辣而酸的气味从胸腔上涌直窜喉咙,我用力干呕,连同那口哽住的气,一起呕出。
一滩无色的水溅在冯斯乾脚面,他僵住,眯眼看我。
我忽然想起自己从未留心的一件事,我这个月没来,延迟二十天了。
我匍匐在地上,呆滞一动不动,我那么谨慎小心,规避风险,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冯斯乾拉开房门,命令守在过道的保镖,送她去医院。
保镖立马迈入雅间,他余光一扫,我萎靡趴着,他拿不准我情况,林太太是?
冯斯乾站起,他的长裤和袖口在刚才厮缠出褶皱,他一言不发整理,没回应男人,扬长而去。
我很快被送到医院,昏迷到凌晨才苏醒。
我睁开眼,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有跳跃的一簇火光,我定格在那上面,缓缓清明的视线尽头是林宗易的背影,他一旁还站立着一个男人。
林宗易面朝敞开的窗户,外面夜色极重,露水在玻璃上一泻如注,刮出几十条蜿蜒的水痕。
男人骂骂咧咧,别人留一手,冯斯乾留两手。
林宗易默不作声抽着烟,烟雾飘出窗口,被寂静的深夜吞噬。
男人问他,咱能往死里整他吗?我他妈看他不顺眼,玩阴招玩得还狠,郑寅和白喆都等您下令,只要您说动手,他们保准折腾冯斯乾够呛。
林宗易朝高空掸落半截烟灰,冯斯乾背后的人我还没摸透,应该比徐文更高,在商场给他保驾护航。
男人吐了口痰,他这段日子打压您够黑的,连番出手。
玻璃上的投影是林宗易眉间含笑的面孔,不一定。
他深吸一大口,似乎是从影像里发现我醒了,他回过头,四目相视了几秒,他碾灭烟,把烟蒂在搁在窗台,朝我走来。
我凝望林宗易,他停在床头,伸手将我额头的发丝捋到头顶,露出整张苍白削瘦的面庞,他轻轻抚摸,往日明媚艳丽的风情在此时有些褪色,可仍旧俏丽干净。
我嘶哑问,是怀孕了吗。
林宗易看了我一会儿,他神色平静,你什么打算。
我不假思索说,打掉。
他深沉皱眉,为什么。
我顿时哭出声,抱歉,宗易。
林宗易明白了,他眉头舒展开,韩卿,你误会了。
我情绪无比激动捂脸,手背的输液针险些从血管里挤出,他当即按住针头,放回床沿,小心。
我深吸气,语调带着哽咽,我不知道哪出问题了,我绝不能要。宗易,我不会让你难堪。
韩卿。他再度打断我,其实我没有做保险,是我不希望你吃药,才骗了你。
我愕然,瞳孔猛地放大,眼角衔着的一滴泪摇摇晃晃坠在床单。
我依稀记得,那天早晨我特意搜寻过垃圾桶,确实没有,我也怀疑林宗易不可能亲自处理掉,我当时很迷惑,只是他说做保护了,我便相信了。
他没必要撒谎,时至今日我都不觉得我们会过一生,我和他的差距太悬殊,婚姻的开始也充斥着大量利用和阴谋,它不美好,甚至有欺诈,隐瞒,一方为了解除困局,一方为了谋来日的价值,这种婚姻不适合产生血缘牵绊,使它更为复杂。
林宗易松了松颈口的纽扣,我想留下。
我震撼到无以复加,手在被子下紧握。
那晚你不清醒,可我全程很清醒。
第62章铁血柔情
怀孕这件事实在出乎我意料,我大脑一片空白,压根不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林宗易。
他手从我额头滑落至脸上,仍旧似有若无抚摸着,韩卿,我并不是急需一个家庭,也不是将生子当作任务,而是恰好娶了你,又恰好和你有了它。我可以随意更换情人,却不会随便让一个女人做我孩子的母亲,这意味着我要开始忠诚负责。
我向来不是对感情忠诚的男人,我三十八岁前的情史非常不堪,我只希望三十八岁之后,我的妻子认为我值得托付。她是唯一如此认为的女人,因为我将仅有的好交付了我妻子。
林宗易深深吸气又平静呼出,我承认我们之间起始于利用,我的恶意欺瞒让你很介怀。那是曾经我对你毫无情感的所作所为,后来我没有再生过伤害你的心思。
我一动不动,像是定格住,心跳却越来越快。
他耐心等待我回应。
我嘶哑着,你喜欢我吗?
林宗易眼神没闪躲,他很直白磊落,喜欢。
到什么程度。
他这次沉思了一会儿,我不能保证它的程度,我只能保证会尽我所能深化它。
林宗易这样的男人,刀口舔血,商场谋划,爱与恨皆是负担和软肋,喜欢已万分不易。
我攥紧拳,宗易,可是我无法保证我配得上。
他扣住我脸的手缓缓滑动,蒙在我眼皮,我可从未在女人身上失手过,韩卿,兴许最后不能自拔的人是你。
我攥着的拳忽然松开,仿佛沉重的石头落了地,林宗易最厉害之处,总能令人舒服没有压力,他会悄无声息化解我的矛盾与挣扎,那我被你抛弃不是很惨。
他若有所思,是挺惨的。
随即轻笑,怎么,几十个男人是林太太手下败将,轮到自己男人没自信了吗。
我小声问,可生下来,离婚时我舍不得孩子,你也舍不得,打官司你不嫌麻烦吗。
林宗易手移开,他皱眉,你还没停止离婚的念头。
难道一直不离婚。我错愕不已,就永久过下去吗?
林宗易今夜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郑重深刻,是那种直逼人心的深刻,有一部分男人的婚姻牵涉很多共同利益,离婚了利益也随之崩盘。我属于另外一部分,有足够资本把离婚当成一种游戏,结一百次婚对我也构不成威胁,可我始终未婚。
我想要你明白,我选择婚姻不是为了游戏,尽管开端不那么美好,但我会认真做一个很好的丈夫,成为你的避风港。
他笑了一声,这是我生平说最多话的一晚。
他大约很热,脱掉外面的西装卷在臂弯内,然后冷静望着我,林太太愿意给我一个做丈夫和父亲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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