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斯乾夹了一块鱼肉,捕鱼时,心要稳,撒网准,收网更准,现在还不到时机。
程泽说,也就这三五天。
冯斯乾没吃那块鱼,只搁在碟子里,虽然搭上了周德元,林宗易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后面风向不对,周德元会立刻从浑水里抽身,我单挑他,不足三成胜算。
程泽用塑料叉插住水果船上的西瓜,一网打尽这艘船,周德元也立大功,他不可能临阵逃脱,你帮他铲除王家,他不回馈你,也担心你翻脸。
他叼住西瓜,韩卿是林宗易妻子,能逃过牵连吗。
冯斯乾整个人相当沉得住气,周德元会择出韩卿,保她不沾身,这是他承诺我的条件。
程泽若无其事套他话,然后怎么安排呢。
冯斯乾笑意深浓,程董对于我的私事,关心过头了。
程泽一连嚼了半盘西瓜,我和韩卿有过一段,她能离婚,我想娶她。
冯斯乾盯着程泽,是吗。
他调笑的语气,她知道程董的雄心壮志吗。
程泽擦嘴,她会接受我一腔痴心。
冯斯乾笑出声,那我呢。我费尽心力,女人还拱手相让吗。
程泽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桌沿,你不是让过吗,再让一回不行啊?你也真舍得下,林宗易是风月场的浪子,男欢女爱他最拿手,女人在他的怀里,他有不碰的道理吗。
冯斯乾端起茶杯,拂了拂茶叶末,你年轻气盛,靠山是程氏,程威无论如何不会不管你,它们是你为所欲为的底气。而我在商场输一盘,也许再没有机会爬起来。
冯总没有靠山吗?林宗易最忌惮的不正是你上面的人脉吗。
我的靠山,在我被林宗易击垮,卸任华京董事长之后,撤得干干净净了。
冯斯乾注视着杯口荡漾的水纹,我心里舍不下,可我不得不失去一个女人,那是选择失去一阵,还是选择失去一世呢。
程泽看着他。
冯斯乾撂下杯子,我这半年闯过的那根独木桥,连我自己都走不稳,又怎样护一个女人与一个襁褓婴儿,万一我掉下桥,一无所有,韩卿不是折损在殷怡手里,就是沦为殷沛东的玩物。跟着林宗易,殷沛东更忌讳,我得到任何结果,丝毫不影响她。
冯斯乾焚上一支烟,林宗易这种男人,他只要对女人生出一丝情意,即使是仇敌的女人,韩卿的结局也一定不会惨。我笃定林宗易过不去她这关。
他甩了一根,程泽接住,你这么有把握。
冯斯乾闷笑,我都过不去了,他能吗?
程泽也笑,脸凑近冯斯乾的打火机,与他对视,林宗易掉下桥了呢?
冯斯乾按下开关,替他点燃,该是我的,还会物归原主,重新回我手中。
程泽退回座位,冯总的性子,不介意吗?
冯斯乾狠吸着烟蒂,她过得并不轻松,我没理由介意她发生了什么。
我闭上眼,手撑着墙,说不出这一刻是什么滋味。
负责302包厢侍者在一旁观察我半天了,他拍我肩膀,女士,您认识这间包厢的客人吗?
我一激灵,一群老总恰巧在这时走出电梯,好像有一场聚会,各自携着女伴,他们经过我身后,我下意识用手遮脸,都是场面上的人精,看出我不乐意暴露,没打招呼,只客气微笑。
我尴尬回应,侍者是新来的,抓着我不依不饶,您猫着腰鬼鬼祟祟半小时了,您是商业间谍吗?
冯斯乾回身,望向这扇门,正好望见我惊慌躲闪的背影,我朝服务生摇头,塞给他一沓钱,他不领情,拔高音量,女士,您侵犯隐私了。
不用管了。冯斯乾阻止侍者继续追究,随她去。
我顿时飞奔着逃离走廊。
走背字真是喝凉水都牙疼,我的汽车轮胎爆了,爆了俩,每个上面都插着巴掌大的玻璃碴子,我使劲抡包,谁手欠啊!
我拉车门上去,程泽的电话十分钟后打进,他问我在哪。
我委屈又暴躁,干你屁事。
你不懂好赖,我不是关心你吗。程泽也恼了,你肯定没走,在哪呢?
我回家了。我嗒嗒按喇叭,在高速路。
哦程泽腔调怪里怪气,哪趟路段,没查你啊?
我趴在方向盘上,凭什么查我,我又没超速。
你没穿鞋啊。
我一怔,低头看,脚丫果然是光着的,跑得太急了,鞋掉了竟然没察觉。
我脾气缓和了,鞋在你手上吗。
小姑奶奶,我在大堂捡着的。
我和程泽约在马路牙子上接头,他一手拎一只,金玉其外的纨绔相,懒散迎上我,长能耐了,上次酒会穿一只鞋,这次一只不穿了?
我带哭腔,丢人丢大发了。
这下江城的上流圈估计要传遍了,林太太喜欢扒男人门缝。
丢什么人啊。程泽蹲下给我穿鞋,大不了我也去扒一次,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扒,传言比你难听,我替你挡炮火,行吗?
我还撅屁股了。
程泽穿完左脚,又穿右脚,翘臀多好看啊,他们的女人想撅还没长你的屁股呢。
我破涕为笑,你猥琐不猥琐啊。
真特么难伺候,老子不伺候了。程泽甩手就走,我走了几步感觉脚底硬邦邦的,鞋穿反了!
他停下,和我面面相觑,我蹲你对面,我的左是你的右。
我脱下高跟鞋砍他,他拾起鞋指着我,你更年期吧,我告诉你韩卿,我可不惯着你啊!
我二话不说又砍一只,他敏捷闪开,没打着,你没鞋可扔了。
他举着我的鞋,你求我,我借你一只。
一辆黑色宾利雅致悄无声息开过来,鸣笛示意,冯斯乾降下车窗,眼神掠过我只穿了丝袜的脚,踩着寒冷的水泥地上,他脸色微不可察一沉,随即对程泽说,程董,拿着一只女人的鞋在开心什么,我也开心一下。
程泽在手心掂量着,韩卿送的,礼轻情意重。
冯斯乾似笑非笑支着下颌,送鞋吗。
程泽动作潇洒把额头的刘海撩上头顶,在古代,男人看了女人的脚,就得娶她了。
他一瞥,一脸不可思议,韩卿,你又发育了啊,你脚有41码了吧。
我一把夺过鞋,抬脚蹬上,你烦不烦,38码。
我横穿马路,何江开出两三米,截在我前面,韩小姐,请您上车。
我绕过车头,我不上!
冯斯乾的目光寒浸浸,由不得你不上。
我瞬间涌出一股无名之火,我讨厌你自以为是,装神秘什么都不讲,戴着一副情非得已的面具,还要别人猜你的苦衷。
冯斯乾漫不经心摩挲表带,成语用得不错,终于不再是看一份合同还查新华字典的韩卿了。
他扬下巴,何江下来,韩小姐,您的车我会送去维修。
我推开他,我自己修。
我拦了一辆计程车,坐上的同时,并排泊着的宾利传出冯斯乾一声轻笑,生了孩子,犯性怎么也变得奶声奶气了。
我偏头,我一点不可怜你,不同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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