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型微不可察一晃。
你自始至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我残破的家庭,我接触了无数男人的过往,我的挑逗迷惑了你,也令你不安。
你无法忽略那些男人对我的评判,你听了,就像这几年的我,我和他们的故事,活生生展露在你眼前。
冯斯乾的手指无意识滑向我眉眼,我拂开他,我自己择。
袖口上翻,露出一寸腕子,我拍掉卡住的花瓣,冯斯乾忽然扼住我,手腕的伤怎么回事。
我触电般甩开他,看了一眼大门外,司机在抽烟,车头朝西,没留意这一幕,第二辆车空着,跟来的保镖去后院堵我了。
我匆匆越过他,勒着玩的。
冯斯乾追上我,拽住胳膊,他捆你了。
我百般挣扎,他强硬卷起我袖子,渗过血的肌肤结了咖,留下两圈触目惊心的红痕。
他所有动作都戛然而止。
好半晌,冯斯乾抬眼,脸上情绪不明,这就是你的选择。
我抽回,和你没关系。
他用力扳回我身体,你说我错了,你也没信过我。我们都因为一段不光彩的开始,互相试探,互相猜忌,把感情逼上绝路。
我看着他一点点抚摸我的伤痕,我们像什么没发生过,那么平和沉默。
用绳子囚禁你,对吗。
我没回应。
何江在这时走出吊唁大厅,到达冯斯乾身后,冯董,章徽荣和殷小姐在二楼书房,不知商量什么。
我从他掌心抽出,放下袖子遮住手腕。
冯斯乾偏头,多久了。
我无意发现的,不清楚具体时间。
冯斯乾拨通章徽荣的电话,章董,我马上回公司,捎你一程吗。
那边安静到诡异,我五分钟前已经离开了。
冯斯乾眯起眼,语气耐人寻味,原来章董离开了。
章徽荣笑着说,有劳冯董记挂我。
冯斯乾挂断电话,面孔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何江说,老家伙竟然骗您,看来殷小姐贼心不死,求助他了。
冯斯乾松了松领带,我从来不认为殷怡有道行翻出天。但章徽荣搅合进来,要防备他。
他望向我,有车送吗。
我别开头,宗易不缺我一辆车。
冯斯乾视线定格在我身上数秒,随即带着何江进入别墅。
我刚走到门口,后面传来女人的喊声,林太太。
我扭头,是孟绮云。她穿了一条米白色长裙,似乎长胖一些,整个人纤尘不染,十分娇俏年轻。
她走过来,我在里面找不到斯乾,所以出来清静一下,我和林太太有缘,在哪都遇上。
我冷言冷语,我不想和你有缘。
我继续走,她再次叫住我,林太太不问一问冯冬吗?
我瞬间停在原地。
孟绮云说,冯冬很爱笑,斯乾逗弄他,喂他喝奶,他会朝斯乾笑,我每次去澜春湾,拿玩具抱他哄他,他也会朝我笑,小手抓着我。
我意味深长凝望她,你想表达什么。
孟绮云一脸单纯无害,我知道林太太思念冯冬,我向你报信,省得你牵挂。
我腔调阴恻恻,母子连心,轮不着孟小姐上蹿下跳当中介。倒是你母爱泛滥了,自己生一个,难道冯斯乾还没睡过你吗?
我调头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当即驻足,你特意避开他,当面用孩子刺激我,我也捧你的场,都听完了。孟小姐能否帮个忙呢。
刺激你?孟绮云蹙眉,你误会了,斯乾太谨慎,除了我和保姆不准任何人接近冯冬。我同情你是他的母亲,没有渠道掌握冯冬的情况,才转达你这些。
不重要。我返回,帮个忙吗?
她问,什么忙。
我指着她的爱马仕包,借我手机,我打一通电话。
孟绮云不解,你没有手机吗。
我面不改色,没电了。
她没怀疑什么,掏出手机给我,我接住,站在高墙下。
我先打给蒋芸,提示关机,很糟糕的讯号。蒋芸极少关机,她平时业务多,手下的小三劝退师有二十几个,都眼巴巴等她分配活儿干,隔三差五还主动索要任务,她关机相当于人脉网全断了。
林宗易警告过我,我犯下的孽,其他人替我受罪。我只要折腾过头了,他不罚我,他罚我身边的人。
一则我受不了连累无辜,不得不老实,二则他们也受不了被我反复连累,我早晚会彻底孤立无援,这便是林宗易报复折磨我的手段,精神上的压抑比皮肉之苦难熬。
我又打给程泽,他接了,他是真等急了,韩卿!你还好吗?
程泽,救人计划行不通,陈志承下落不明,我现在也和失去自由的奴隶没区别,一个假陈志承能诓骗你上套,你压根不是林宗易对手,我更翻不出他手心。
程泽说,他看重利益,我给他程氏集团的股份,交换离婚。你先离了,伯父我再想办法,林宗易不会弄出人命,伯父起码平安活着。
我没想到程泽为了我舍得牺牲股份,你父亲和董事局能同意吗?万一他筹谋吞下整个程氏集团,我成了你的家族罪人了。
他吞不了,韩卿,我不是草包。你别管了。程泽挂了。
我再打,他不接了。
我深呼一口气,把手机还给孟绮云,她正要接,我一躲,她指尖蹭过机壳,没捏住,看向我。
孟小姐,天真纯洁是优势,足以博取男人的怜惜,可在女人这里,不奏效。
我手一松,手机落入她敞开的包口,你并没打败我,是我自愿放弃,不是没本事拴住他才放弃,而是我输给了自己的尊严。我清楚你们家世清白的女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下贱污秽,可你们能做出没下限的事,我不行,我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抢夺孩子父亲和女人丈夫的第三者,我宁愿痛失所爱。
我干脆撂下这番话,直奔道旁泊着的路虎,坐进车里,回家吧。
司机透过后视镜同我对视,我看到您和孟小姐聊天,她惹您不高兴了吗。
我窝了一肚子火,不是她,殷怡简直是疯狗。
我瞟他,看到孟绮云了,你还看到谁了。
司机问,还有谁?
我盯了他良久,殷家的佣人。
他恍然大悟,那没看到。
我降下半截车窗,孟绮云仍旧杵在那,充满迷茫。她瞳孔黑白分明,清澈无比,我有点搞不懂她究竟真纯假纯了,要是假的,演技绝对不逊色我,要是真的,这姑娘可厉害了,跟假的似的,属于傻纯傻纯的。
凌晨两点钟,林宗易回来了,他酒气很重,我从床上坐起,盘腿望着他,他一步步靠近,最终站在我面前,殷怡打你了。
单单这五个字,我立马将司机划入黑名单,这个人没法收买,鸡毛蒜皮也向林宗易汇报,胆量小,极端苛刻,瞒不住秘密。
只有找机会尝试在周姐那里下点功夫。
男人心疼女人凭感情,丈夫心疼妻子是源于面子和本能,他未必出头,却有可能心软,我不能浪费殷怡这阵东风。
我故作委屈,眼眶泛红,推搡我了,她力气大,我差点摔倒。
我脚趾不露声色一扫,被子坠地,林宗易弯腰拾起,我趁机狠狠拧肩膀,然后扒下衣领,我朝殷沛东的遗像鞠躬时,殷怡故意掐我。
林宗易指腹抵在我肩膀轻抚,颜色挺新鲜,一整天了,还这么红。
我心脏咯噔,的确不该是红肿,是淤青才对。
我一副隐忍不哭的表情,我皮肤嫩,愈合慢,磕伤了先肿几天,再青紫几天。
林宗易注视那块红肿,不值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