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呼吸,平复了情绪,走向院子,保镖在打扑克,我绕到他们身后,大刚发现了我,他扔了牌,韩小姐,您要出行吗。
我摇了摇头,有榴莲吗?
他愕然,吴姐说您吃不惯,冰箱原本有一盒,您丢垃圾桶了。
我有点想尝尝了。我拨弄着几张扑克,吴姐煲汤呢,你去买。
大刚没怀疑这是我调虎离山的计谋,他走后还剩下一个,我比较容易对付,我靠着门,来根烟。
他嗑出一支,我两根手指夹住,你们有假期吗?
他乐了,我们两班倒,日夜监视您。
我挑眉,没吭声。
他发觉失言,尴尬轻咳,背过身。
我吹出一缕雾,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吗。
他搓了搓额头,时刻保持警醒,没结婚。
我点头,无牵无挂,我挺羡慕你。
他诧异,您有钱有势,羡慕我什么。
我掸烟灰,曾经我和你一样活在最底层,后来我走运,扒着富贵阶层的边缘,和外界眼中的那些富豪打交道,再后来我也成为了阶层中的一员,实际上却很空虚。
我手一松,半根烟轻飘飘坠地,看似什么都拥有了,听他们毕恭毕敬喊韩小姐,林太太,可到头来,我仍旧没有真切拥有任何,反而搭上自己,没有一日踏实安生。
他挺不是滋味,安抚我,韩小姐,您生了儿子,其实什么都不用怕。
我说,那你一会儿也别怕。
他没反应过来我什么意思,我对准他脸狂喷,他捂住,佝偻着滚到地上,好辣啊,我要瞎了!
我拔腿飞奔,提醒他,不要水洗!半天就不辣了
街角的一辆奔驰SUV,程泽坐在后座批阅文件,我拉车门,来不及收速,整个人扑到座位,上半身正好压住他大腿,他莫名其妙,出什么事了?吓得你投怀送抱。
我气喘吁吁爬起,快开车!
程泽命令司机去机场,然后拿起副驾驶的皮包,你有钱吗?
我只顾逃,确实忘了揣现金,我眼巴巴盯着他的包。
程泽被逗笑,没钱?
我别开头,爱给不给,我没兴致闹着玩。
有求于人脾气还这么大。他一边嘟囔一边搁在我脚下,二十万,我在阑城出差一周,花光了到皇甫酒店。
我打开,二十沓码放很整齐,去皇甫酒店找你要?
他似笑非笑叩击着玻璃,我在皇甫酒店有股份,安排一个短期的清洁工让你赚点零用钱,我的面子足够。
我合住拉链,我有时不知道应该感激你还是骂醒你。
韩卿。他叫我名字,我醒不了。
我搂着皮包,你难忘的是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而不是我。
不。他否认,我难忘感情,韩卿,我忘不掉的是给予我那段感情的女人。
我闭上眼,枕着椅背,我不想再谈论了,程泽。
他陷入沉默。
江城到阑城一小时十二分钟,我们从机场出来,老贺的下属并未现身,合作公司派车接机程泽,我顺势跟随他在车里等。
两点十分,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出现,他举着牌,上面刻了HQ的缩写。
我降下车窗,朝男人的背影大吼,是你吗?
第222章是他
老贺说,接机的男人叫刘志,是他的秘书,侦察这方面很有经验,就是他发现了阑城的蛛丝马迹。
男人收了牌子,直奔这辆车,程泽揭过窗口,你的证件呢。
刘志问,林太太要检查?
我下意识看程泽,他长腿交叠,没有证件,我不允许你带走她。
刘志取出上衣口袋内的工作证,程泽接过,湖城的?
我解释,我和刘志的领导谈过,他是上面派下的,来头没问题。
程泽记录下编号,归还他,刘先生,拜托照顾好韩卿。
刘志拉开车门,林太太在阑城的安危由我全权负责。
我下车,程泽在身后喊住,韩卿。
我侧过身,他面目严肃,有麻烦联系我,我立刻赶到你身边。
我笑了笑,我不牵连你了。
他坐直,窗外阳光正浓,洒在他清澈干净的面庞,你对于我没有牵连,只有我心甘情愿。
我犹豫了一秒,冯斯乾一定会查我的下落,你早晚要败露,你当心。
他没胆子动我。程泽神色讳莫如深,冯斯乾的背景再大,他不是土匪,至多在商场上和我较量,华京的实力与程氏硬碰硬,他恐怕没这份底气。
程麟手上的股份和你持平了。我提醒他,程麟的筹码,等于冯斯乾的筹码,程麟对他唯命是从。
程泽冷笑,你不了解程麟,他畏惧冯斯乾是真,服从冯斯乾是假。名利场的男人,没有真正的窝囊废。
那冯斯乾我不由握拳,有危险吗?
程泽说,冯斯乾未必相信程麟,各怀鬼胎互相利用而已,程麟算计不了他,冯斯乾也喝不了他的血。
我没再耽搁,跟随刘志坐上桑塔纳,程泽视线定格在我背影,直到车驶离,他才升起后窗。
阑城一共安插了多少人?
刘志摆弄手机,在等电话,四个人追查林宗易的行踪,六个人在十三坊撒网捕捞仇蟒。
我系上安全带,你们揪出仇蟒了?
刘志说,仇蟒很狡猾,很可能不在阑城,不过我们摸清林宗易的住处了。
他调头,绕过拥挤的弄堂,附近便利店的摄像里,有林宗易经过的录像。
阑城入秋比江城早,道旁的梧桐开始泛黄,树影摇晃,掠过一道人影,我惊愕,拍打着驾驶椅,停车!
刘志猛地刹住,我趴在玻璃搜索刚才的身影,人潮攒动,男人骑着摩托隐匿进车流,刹那无踪。
是他吗?
我死死盯着那片人海,林宗易个子高,身型也魁梧,极少有男人像他那么高,应该没认错。
可印象里,他不会骑摩托,尤其是赛车款式的摩托,那个男人骑得很野。
刘志问,您看见谁了?
我不确定,扯了个谎,我失联多年的朋友。
追上去吗?
我摇头,算了,有缘会见。
我们到达目的地是下午五点,刘志带着我在光明小区的西门1栋门口下车。
四楼401单元,一间一室一厅,进门迎面砸下一副蜘蛛网,我吓得尖叫,刘志被逗笑,林太太没见过这样破旧的房子吧?
我定了定神,我在太平街的房子更差劲,天花板漏雨,下水道天天浮着粪。
他诧异,您的房子?您半点不像受过苦的。
我摘了墨镜,放在鞋柜上,我受罪的时候,比乞丐差不多。
刘志打开壁灯,由奢入俭难,现在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