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不是和你客气,只是很想说这两个字。
荣荀没有吭声。
余今继续道:我不是安慰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荣荀,我爸妈对我并不好,他们不爱我,他们爱的只是他们的面子。
他考得好,他就是他爸妈口里的我家孩子,他们带他治病,也只不过是为了一个面子和名声。
那时所有人都在夸赞他们对他不离不弃。
可他们根本就没有让他好好接受过一次完整的治疗。
你别再想什么如果我没得这个病的话也可以好好长大了,不可能。
余今平静道:我小时候就在想,等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我就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放把火,把他们和我都锁在里面,把一切都烧干净了。
无论是惩罚、还是小黑屋又或者是那些辱骂,全部全部都烧掉。
余今感觉到荣荀的手臂收紧,是那种想要把他嵌入怀里,生怕一松手他就溜走的力道。
余今微微拧了下眉,却没有推开他。
他只是觉得好笑,同时心脏也被胀满。
我不在意了。余今轻声安抚着自己过度没有安全感的男朋友:荣荀,事情都没有发生,现在很好,不是吗?
荣荀沉默着低低应了声。
余今勾唇,慢慢引导他:所以你别说对不起,也别觉得对不起,我也一样,好吗?
荣荀安静了会儿,哂笑了声:你很像在哄小孩。
余今莞尔:谁让我男朋友好像有一颗玻璃心呢。
他顿了顿:答应没?
荣荀垂眼:你让我再亲一下我就答应。
余今:
不愧是你啊。
眼看着荣荀就要亲下来,余今立马道:我饿了!这打得什么?葡萄糖吗?不用输了吧?
荣荀喊了护士进来。
公鸭嗓再一次跟着护士一起进来,护士在拔针,荣荀嘱咐公鸭嗓:去买碗小米粥。
两碗。余今偏头补充:你肯定也没吃。
公鸭嗓一愣,荣荀失笑:行,两碗。
余今又说:再加点别的,两碗粥吃不饱。
荣荀顺从地说好,跟公鸭嗓说了点别的。
这医院附近就有一家属于荣荀但不在荣荀名下的餐厅,公鸭嗓直接去那加急了两份小米粥、一笼奶黄包还有两杯豆浆。
等他把东西拎到医院时,余今也在荣荀的陪同下做完了检查,正好吃东西。
余今接过荣荀递来的碗筷,随口问了句:马勃呢?
荣荀微顿,眼神很凉。
察觉到什么的余今有点无语:我都想起来了,你是真不记得他了吗?
他嘀咕道:当初第一次见他还是去等你放学,撞见他饿到盯着草走得摇摇晃晃的,我那时候跟你说,那个人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找老师,你说给他点东西吃大概会更有用。
然后荣荀掏出了个馒头,说他早上吃剩的还有一个,本来打算去喂流浪狗的。
余今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把那个馒头从他手里拿走,给了马勃。
荣荀恍然:是他啊。
他记得小余今拿他馒头给谁的事,但确实不记得那谁是谁。
他又说:我都不记得他叫什么,你却记得。
直觉不对的余今:我那也是因为他后来来我家有跟我做自我介绍
他跟你做一次自我介绍你就记住了。
不是,他也跟我说过几次
是啊,他还和你说过别的话。
余今:
他面无表情:荣荀,你差不多就行了。
荣荀幽怨一叹:你现在还要为他和我吵架。
余今一脸的冷漠在他这句话下绷不住,到底还是咬着奶黄包闷笑出声。
别笑了。
荣荀收了自己的架势,哪怕心里真的酸溜溜的,还是柔声道:别呛到。
余今咽下嘴里的食物:我只是忽然想起你每次见到我和朱征他们在一块时都特别冷漠,难不成你那时候就在吃醋吗?
天。
荣荀小时候吃醋真的好可爱。
余今还记得十二三岁,那时候还叫许炀的人轻抿着唇,冷言冷语地怼他,还把他往外推,他要真迟疑了走了,他又不高兴,偏偏又不说。
那时候的荣荀好闷啊。
荣荀没吭声。
余今凑近他:荣荀?
荣荀垂眼:我不知道,但是那时候只有你跟我玩。
他小时候性格不好,就像小余今说的那样,不温柔。
而且因为早熟早慧,他和同龄人格格不入。
有些基因也是真的会遗传的。
荣家一大家子没一个正常人,他的亲生母亲许立雪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生下来就和寻常小孩不一样。
这点他一直都知道。
荣荀说的是实话,余今却莫名地被扎了一下。
其实那些事情已经很久远了,哪怕他现在记起来了,那些记忆也还是像是随着年岁被蒙上了一层纱。
余今也说不出当年他对荣荀究竟是什么感情,又为什么非得纠缠着这一个哥哥。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还是院长拿着余今的检查报告敲了门,才打破这份寂静。
身体上都没有什么问题了。
院长看向余今:头还疼吗?
余今摇摇头:不疼了,谢谢爷爷。
院长没多想,只以为是荣荀跟余今说了他把他当爷爷的事。
院长把检查报告放在桌子上,余今眸色微动,想起什么似的:安平爷爷,今年我们一起去给安和爷爷扫墓吗?
院长一顿。
他像是没听清一样,茫然地看向余今:你、你刚刚说什么?
余今冲他勾唇: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好了我,我记得您跟我说过您叫洪安平,还有洪安和爷爷,他教过我怎么把脉。
难怪。荣荀轻轻嘶了声:你是通过把脉知道我胃不好的是吗?
他一说这个余今就想起自己还有好多账要跟他算,故而瞪了他一眼:骗子现在别跟我说话。
荣荀故作委屈。
余今却不理他,只是笑着看着眼眶泛了红,混浊的眼睛里蓄了泪水的老人:欸,爷爷您别哭啊
他又撞了一下荣荀:快拿纸巾给爷爷!
荣荀这辈子就只这么心甘情愿地被一个人支使着跑过腿,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都只有这一个人,能让他一点怨言都没有。
荣荀起身,把纸巾递过去后,洪安平还有点受宠若惊地感觉:谢谢。
主要是真的和荣荀打交道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乙方的卑微身份啊!
洪安平忍不住问:那、那下个七天你还会忘记吗?
荣荀眸色微沉,有一瞬间的寒凉。
余今却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到了再说吧。
他顿了顿:不过我觉得我可能不会忘记了。
他会忘记,不过是因为他给自己下的心理暗示,是因为他以为是自己记住了那些人,所以害了哥哥。
而且当时受到了太大的刺激。
一个六岁的孩子,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哥哥在自己面前被划破手臂,被打折双腿双手没出现其他问题都是他心志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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