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羽将他眼中的悲凉看得真真切切,轻抿嘴唇思索着,他刚打算开口安慰却被言子骞抢占先机...
2018年12月31号,那天我去洛杉矶找李彗,商量他跟候羽股权合同跟分红的事儿,那天晚上我在咱家门口给你放了场烟火,后来...我就回国了,海南那边有个项目启动,我在那边呆了半个多月才会北京,回去之后我才知道咱爷爷生病的事儿,咱爸说咱爷爷是不想让我担心,所以才瞒着我的,我知道这事儿之后就把手上的工作都放下了,带着咱爷爷全国各地的跑,我想让他把病治好,我想让他能健健康康的等着你回来,我想让他能继续坐在沙发上跟你一起下象棋,我想让他能亲眼看着咱俩过得有过幸福,我想得到他的祝福,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想得到的就是他的祝福,但是...言子骞脸上的神情极其平静,可语气中却不难听出遗憾的味道,他垂下眼睑皱了皱鼻子,让调皮出逃的泪水顺着鼻尖滴落,随后继续装作平和的语气补充道爷爷最后是在家里走的,我专门找了医生在家里给他治疗,但是也已经没用了,爷爷走的时候很安详,这老头没遭什么罪,就是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还一直跟我念叨着,说黄泉路漫长又孤独,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没口烟的话怎么走过去呀,我真是服了老言头,都那时候了还惦记着抽烟呢...
童羽嘴角终于渗出了一丝苦涩的笑,他侧着头看着言子骞脸上那满是无奈又戏谑的神情,只是静静感受着酸涩的泪水,没有任何回应。
言子骞垂目思索片刻,随即走到墓碑后方,蹲下身将石阶上的青石板抬起,紧接着便端着一个红棕色的盒子走回到童羽身侧...
说实话,那一刻的童羽的确是有想惊声尖叫的冲动的...
言子骞似是明白他媳妇儿脸上那份惊慌失措缘何而来,抿嘴送上白眼之余也满是埋怨的否定着不是,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哦哦哦...童羽得到准确的回应之后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他将紧绷着的情绪放松,随后满是狐疑的口吻问道那这是什么?
言子骞伸手将盒盖缓缓打开,瞬间,一条黑色的皮鞭和三个已经略微褪色的红包出现在童羽的面前...
他舔了舔嘴唇后试图整合凌乱的心情,再抬眼看向童羽之时,眼中的闪动愈加激烈,已经到达完全控制不住的地步...
爷爷走的那天早晨,他特意把我叫回去,也许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吧,他跟我说了好多话,老爷子嘴硬了一辈子,弥留之际才跟我说他其实挺想你,爷爷说他有你在洛杉矶的电话号码,但是每次他都在心里把号码背一遍,却一次都没拨出去过;爷爷说你走了之后他茶几上的那副象棋只有他一个人动过;爷爷说他这辈子也许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哄着自己下棋又心甘情愿输的人了...言子骞狠狠抿着嘴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眼睑,他看着面前童羽那双早已布满泪痕的小脸逐渐模糊,狠吸了口气将压抑的心情置换,紧接着再次开口爷爷让我把鞭子给你,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他让我告诉你,以后我要是不听话了,闯祸了,犯浑了,你就用这鞭子抽我,他说你抽的越起劲儿他越开心;他说他这一辈子都没收得住我,终于有个高人能替他把我降住了;他还说你是老言家的救星,我这个祸害终于有着落了...
童羽看着眼前刻满岁月痕迹的牛皮鞭,鞭尾暗红色的血痕不明显却依旧触目惊心,童羽没办法忘记,那血痕是他的,以及时至今日都存在于他左侧肩膀上那条长约七厘米的伤疤皆是盛怒之下的杰作...
言子骞兴许是看出了童羽的想法,抬手为他拭去唇角泪珠之际,用略显僵硬的口吻继续道红包是爷爷给你准备的,从你走的那年开始,每年过年一个。爷爷说你是他孙子,他该给你的,该为你做的一样都不会少;爷爷还说你是他孙子,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怪他了...
童羽听言子骞说完这话后将眉头狠狠皱起,泪水似是冰冷却依旧饱含着暖心的温情,这很矛盾,就像是童羽,他一面为他缺失言子骞的五年时光而怨恨,一面又可以坦荡如砥的告知所有人,即使言爷爷的鞭子曾经落在了他的身上,即使那条疤痕将一辈子追随于他的身侧,但是他确确实实、从始至终都没有怪过言爷爷...
其实他没那么高尚,他对言爷爷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只不过这个脾气火爆却善良可爱还有点孩子气的老头曾经温暖过他的心;只不过他心里始终明白,言爷爷也是被利用了而已...
童羽记得童妈妈曾经跟他说过,在他跟言子骞这件事情上,谁都没做错...
言子骞没做错,却跟自己的爱人分别了整整五年的时光;
童羽没做错,却要心甘情愿远走他乡,在陌生的国度忍受孤独;
言爸爸没做错,看着自己儿子痛苦,他只能默默安慰别无他法;
童妈妈没做错,曾经面对情深意切的两个孩子即使毁掉自己的婚姻都在所不惜;
言爷爷也没做错,他只是被刘女士放在了这场战争中最具杀伤力的位置,还意外的伤了童羽而已...
可是谁都没做错的话,那这长达五年之久的痛苦从何而来?
回家的路上童羽始终闷闷不乐,他就安坐于副驾驶,目光中满是失落,垂着的眼睑盯着放于腿上的红棕色盒子若有所思...
言子骞侧头看了看他,似是被他这副失魂落魄的神情所感染,伸出大手将他落于身侧的那抹微凉攥于掌心,随后装作平静的语气试探着宝,你想什么呢?
童羽的目光由紧扣着十指的手抛向言子骞的侧脸,呆呆的望了他好一会儿,待收回目光的瞬间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骞哥哥,你怪过我吗?
言子骞其实是明白他媳妇儿这话的含义的,可是微微蹙眉之际却依旧装模作样的反问道为什么要怪你?
言子骞的反应早在童羽的意料之中,轻轻叹气后依旧垂着眼眸,这次他选择直截了当的问出口因为我瞒着你偷偷离开,还让你等了我这么多年...
听完这话后,言子骞将攥着童羽的手紧了一些,好似犹豫的抿了抿嘴唇后回应道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要听实话...童羽这次毫不犹豫,关于这个话题好像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禁忌,但是他心里想得明明白白,这件事对于言子骞来讲不可能不在意...
怪...言子骞单刀直入,直直的甩给童羽这么一个字后便挑衅似的侧头看着他,可是当他脸上那副好像掺杂着点点痛楚的情绪被言子骞收入眼眸之时,就再也没了想要捉弄他的心思,收回目光的瞬间轻笑出了声,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缓解着心头翻涌而来的痛感,随即再次开口刚开始确实怪你,但是后来我知道了一些事儿之后就不怪你了...
童羽双手扣在一起轻轻把玩着言子骞放在自己腿上的那团温热,微微皱眉后问道你知道什么事儿了?
很多...言子骞似乎没发觉童羽透着心虚的小动作,他伸手将车里的音响打开,言语之间也尽是不以为然李彗调查刘女士的事儿,刘女士去找你的事儿,还有裴雨萌去找你的事儿...
裴雨萌?童羽狠狠皱眉,若是说言子骞知晓前两件与刘女士有关的事儿那纯属正常,毕竟童羽还是很了解李彗子那张破嘴的;但是论起那件跟裴雨萌扯谎的事儿...言子骞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对呀,不是你跟裴雨萌胡说八道的嘛,说我被你威胁了,说你帮我作弊,还说你会帮我对付老言头...说完这些,言子骞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竟然嘴角扯了一丝近乎于嘲讽的笑,满是无奈的摇着头补充道你俩也挺逗,一个敢说,一个敢信,这个世界上也就裴雨萌那个没长脑子的能信你这些低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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