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陶教授刚好忙完手上的事儿,一看他们俩到了,就对两人道走,我在食味轩定了位子,咱们仨吃饭去。一锤定音,不给向珊拒绝的余地。
长者气如洪钟地说完,随即走到季思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咱们边走边说。
季思远神色恭敬地叫了声儿是,陶伯。
第10章
文韵大学规定私家车不能进校,季思远的车子停在了校外的停车场上。
于是,在去停车场的路上,陶教授互相介绍了爱徒和侄子的身份,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
在路上的时候,向珊有提出想回宿舍的想法,遭老教授一顿说教,说得向珊只好连连认错。
季思远在一旁看着,不忍她被陶教授絮叨,忙转移话题,跟老教授说起了他与父亲并肩作战的往事。
果不其然,陶教授沉浸到往事中,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向珊心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在绿叶葱葱间向男人投去感激一眼。
男人回以一笑。
食味轩人如其名,是一间复古式的连锁店,在安城众多饭店中排得上名儿。
外头植着好几棵桃树,如今已临秋季,桃枝上还零零散散挂着几颗桃子,为示红火,店家还特意系上了几条红带子。
一阵风吹过,迎风飘扬,远远望去,亮眼极了。
里面别有洞天,转角处有处泉眼,清澈的泉水哗啦啦地喷着,周边围着一圈颜色不一的鲜花。
在每间隔间的门边上,都挂着一条红灯笼,上面题着两个字,每个灯笼都不一样,有平安、喜乐,也有无忧、如意
穿着清一色旗袍的服务员将仨人引进了隔间,向珊瞥见长桌上的菜单竟是那种竹简式的,颇具风味。
吃饭的时候,大都是陶教授在问,季思远规规矩矩地回答,偶有几次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往向珊身上带。
似是怕冷落了她。
每到这个时候,向珊就会谦和有礼地应上几句,唇角微弯,清冷的声线中带了些软和。
菜是陶教授做主点的,都是些温补清淡的菜系。香甜的拔丝山药、七星鱼丸汤、荷叶粉蒸肉、蛤蜊黄鱼羹、水晶肴蹄
最后上的是那份荷叶粉蒸肉,卖相跟奶奶小时候经常做给向珊吃的一样,就是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也是那个味道。
碰巧那圆桌转到了向珊面前,她提筷夹了一块儿,入口即化,咽下去后唇齿尚留着荷叶的清香,跟记忆中的味道重合起来。
味蕾得到满足,向珊眯着眼勾起了唇,杏眼也扬起了弧度,像个弯弯的月牙儿。
这一副模样落入旁人眼中,男子执筷的手顿了顿,心里头将菜色暗暗记下。
于是,那天晚上,旋转的圆桌总会有意无意地将那道菜转到向珊面前。
回去的时候,因陶教授就住在这附近,不要季思远送。看见向珊立在一边,指了指她,话却是对着季思远说的帮我把小向送回去就成。
男子立刻说好,那速度生怕向珊拒绝。
而向珊也确实是想婉拒的,可看着男人亮晶晶的眸光时,那拒绝的话不知怎么就说不出口了。
季思远开的是一辆银灰色的大众,车身线条利落,看起来刚买不久,还很簇新。
待陶教授走后,两人无言走到车旁,待向珊欲上车时,男子贴心地替她开了车门,还将手放在上方,以防她撞到头。
向珊道了句谢,随即上了车。车厢内萦绕着一股味道,像皂角的香味,又像柠檬的气味,很清爽,盈满向珊鼻尖。
好闻。
路上的时候,季思远问她是不是回学校,向珊说是,后又添了句谢谢。既是谢他晚间转移话题,又是谢他君子风度送她回家。
之后,一路再无言。毕竟两人都是寡言少语的性子。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文大的门口。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间,学校门口还有学生在进进出出,一对情侣亲亲热热地从车的旁边走过,止住了向珊开车门的动作。
待情侣走后,她才下了车,男人却早一步站在了她身侧,不远不近的距离。
向珊回头,今晚她穿了件墨绿色的长裙,裙摆因她的动作扬起了漂亮的弧度。
昏黄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她看着长身玉立的男子,撩起肩头的碎发,弯唇一笑,谢他:谢谢季先生今晚送我回来。随后还俯了俯腰。
直白的感谢,不带任何修饰,男子却跟心间洒了糖似的,眉眼越发温柔。
他没有直接回她,而是自喉间溢出一声笑,带了点揶揄的意味道:这是向小姐今晚对我说的第三句谢谢了。
他这么一说,向珊想了想,好像还真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因为开车门,第二次是在车上,第三次是现在。
羞赧间,她张了张口,可还未等她说话,男子就又换了幅神情,认认真真地看着向珊的眼睛道:很高兴认识你,向小姐。仔细一品,语气中还含有不易察觉的幸福。
是的,是幸福。
有些人能够相遇相识,即便缺了相守,也可能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不知道是不是向珊想多了,自从那天再次见到季思远之后,隔三差五的,她总会在陶教授的办公室遇见他。
男子每次总会眸中含笑地跟她问好,她呢,大都是浅笑颔首,偶尔故作镇静,心中却暗含隐秘的欢喜。
每次季思远来,找的理由都是路过。他换了家新公司,离文大近,陶教授这是知道的。
后来次数多了,陶教授也怀疑了起来。他人虽老了,但眼神还没坏,深谙人情世故的他转念一想,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思远是他之前战友季韦的儿子,他之前是一名铁骨铮铮的人民子弟兵,在入伍过程中认识了季思远的父亲季韦,两人一路互相扶持当了好多年生死相随的搭档,退伍后,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再后来,季韦没了,留下妻子幼儿,陶教授看母子俩生活拮据,经常去看望他们,每次去都会留下一大笔钱。
思远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性子温和沉稳,人也很努力上进,就是寡言了些,若他和小向成了,他很欣慰。
季思远也没打算隐瞒陶教授,所以这次当他再提着家里酿的酒去看他,陶教授叫他加把劲儿的时候,他没有否认,反而是温文一笑。那笑里几分认真,几分欢喜。
今天,向珊又见到了季思远,但不是在陶教授的办公室,而是在她从图书馆回寝室的路上。
彼时她手里捧着一大摞书,大都是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专业课资料。
书有点多,她有些吃力地捧在怀里,长长的袖子不经意间撸了些上去,这样一来,书页的边缘就显得有些硌手。
想着离寝室还有些距离,向珊就略停了停步子欲换个方向。
不巧,也是在她要动作的那一刻,一个馨香的女身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资料书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向珊耳畔响起了一道女音,文文弱弱的,让人听了就很有保护欲对不起,有人在等我,我太急了。
向珊顺着声音抬眼,女生素着颜,可五官精致,眼是桃花眼,眉是水弯眉,此刻泫然欲泣间流露出楚楚动人的姿态。
她系着马尾辫,穿着鹅黄色的长裙,跟向珊道歉时神情还焦急地望着大门口。
向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离得远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车身,女生见她不说话,作势要帮她捡起来,向珊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淡淡地来了句没事,你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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