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凝系好衣服,又将江砚抱在怀里哄着,接着道:再说了,存明已经和一家姑娘看对眼了,你想嫁过去,人家还未必想要呢。
啊?存明哥就已经跟别人私定终身了?
江淼吃瓜的心理顿时高涨,这神情看在赵雪凝眼里倒像是暗恋对象要结婚了的震惊表情。
上次你出去,秀兰姐拿过来两匹红布,说是要给存明和那家姑娘做嫁衣,估计是成了。
让娘做嫁衣?江淼看着赵雪凝,随即话不过脑子般脱口道,这玩意儿不是得找有福之人吗,我们家能给存明哥做嫁衣吗?
像是关心孙秀兰一家,但又像在挖苦赵雪凝,江淼有些后悔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呢。赵雪凝叹了口气,眼里满是回忆,可我哪次又能说得过她了。
江淼顿时振作起来:那平时在家我来带弟弟吧,娘好好给存明哥和他的新媳妇儿做嫁衣!
赵雪凝随即打趣江淼:怎么,你刚不是还说想嫁给存明呢。
我哪有!
赵雪凝收起笑容,面露慈光:不过你明年也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
不过你要是想缓缓,娘不会催你,倒是希望你能慢慢找个好归宿。
江淼突然有些感动,一个不催婚的母亲,在这古代,应该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那娘算找到好归宿了吗。
赵雪凝没说话,想了想,良久后,语气淡淡的,又像是夹杂着无尽的思念:我爱你爹。
江淼内心跟着赵雪凝的爱意平静了下来,这个女人在这个时代是不幸的,也是幸福的,虽然失去了爱人,但也算嫁给了爱情。
次日,江淼早早起来到了海边,按照她这些时日的推断,上午是个赶海的好时机,因为会有个大退潮,下午潮水回涌,估计好些时日不能跑太远了。金色的海滩上,江淼拿着家伙什到处敲敲打打,挖挖刨刨,除了惯例给主顾孙秀兰找白蛤、毛蛤和猫眼螺,还在一块礁石上收获了三个生蚝!
这玩意儿对男人好,对哺乳期的赵雪凝也不错,只是不仅要煮熟,而且还要少吃点。
日头慢慢到了中午,潮水开始渐渐回涌,江淼将背上的小草帽顶在头上,才提着小框往回走。
把东西放下就快去把手洗洗,今天日头大,弄了点粥,你下午就别出去了,当心头晕。
赵雪凝将粥和一碟小菜端上桌,江淼洗了手,看着桌上的青菜,心中哀叹,还是太穷了。
桌上,江淼一手喝着粥,一手把玩着一颗今天在海边捡到的螺壳:娘,你说有办法把这些螺贝的壳打磨成小小的一片吗。
赵雪凝看见江淼手中的海螺,阳光下,反射着青紫红蓝的火彩,极其好看:倒是可以去找下村头的老赵叔。
江淼努力想了想,发现对此人完全没有印象:谁?
你应该不认识,老赵叔今年都六十来岁了,妻子病逝,儿子是个猎户。赵雪凝喝完粥,放下碗,看着江淼,老赵叔以前给青州城镶玉坊做过工,据说现在被东家解雇了,但技术应该还是在的。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打磨这些贝壳。
给玉石器坊做工的,那应该能满足自己的要求,江淼随即问道:那这个老赵叔他们房子在哪里,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你也跟着娘叫呢!赵雪凝笑着皱了皱眉,老赵叔家靠近隔壁黑虎村,在黑虎山脚底下,那里就他们一户,你见了面就别叫老赵叔了,你得叫赵伯。
娘,那我下午能去找赵伯吗?
赵雪凝想了想,道:那你带上帽子,娘就在家给存明做嫁衣。
说完赵雪凝又补充了两句:你到时候去就去,可别到黑虎山上去啊!据说那里出没过老虎,不然也不会叫黑虎山了!
江淼应了声,两下喝完粥,将碗筷收拾好,打算歇会儿,待太阳小点便拿着贝壳去问问。
第5章
带上草帽,江淼背着个深灰色的小布包便出了门,太阳光透过草帽的缝隙照在江淼的脸上,不是太热,但是痒痒的。江淼沿着小路,一直朝着黑虎山的方向前进,果然在山脚处看见一户三间屋子围成的小院。
院内,一个穿着褐色短打的小老头子好像正在和另外两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人争论着什么。
老赵,也不是我们镶玉坊不通人情,只是店有店规,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这雕坏了玉器照价赔偿可是天经地义的。
镶玉坊,不是赵伯的老东家吗,都解雇了还有什么交集。
赵伯赵鼎盛看样子也不想跟这两个年轻人起什么争执,解释道:这玉器加工费向来是玉器价值一成的一半,当时既然给我说好的工钱二百五十文,就算我做坏了,这价值五两的玉器我已经赔了,为啥还要揪着老头子不放!
其中一个瘦点的年轻人声音逐渐上扬,语气半是嘲讽半是调侃:老赵啊,你为镶玉坊做了这么久的工,不会以为玉器价值五两,卖价就是五两吧。
瘦子走到赵鼎盛旁边,抬手放在了赵鼎盛的肩上,将身子的重量压在了赵鼎盛的身上:这玉镯石料当时可是青州县老太爷为他三姨娘的生辰亲自定的,这弄坏了镯子给县老太爷赔不是的过场没让您老人家走,只是让你赔个卖价,不算过分吧。
赵鼎盛神情焉儿了下来,语气也弱了下来:可是我现在确实没什么钱,不然等我儿子回来我们商量商量看怎么把赔偿款补齐,成不!
瘦子放开了赵鼎盛了肩膀,对他假意笑了笑,眼神却极其狡黠:成,怎么不成,看下老赵你也算镶玉坊半个老人的份上,这么点人情我们镶玉坊还是要给的。
赵鼎盛连忙道了两声谢,却又被瘦子立马打断: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时间我最多给你通融一个月,一个月过后,可就不止再赔五两银子了。
一个玉镯居然要价十两银子,要说这周朝现今的物价,一两银子能兑换铜钱一千文,相当于现世一千块钱,这十两银子都值小一万了。
什么料子居然这么贵!
镶玉坊的人走后,看着赵鼎盛消极地坐在门槛上,江淼小心翼翼来到院门口,站在木篱笆外面看着颓废的小老头:赵伯?
赵鼎盛抬头,看着比木篱笆半截身子的小姑娘,微微皱了皱眉,想了半天:你是?
江淼对着赵鼎盛笑了笑:赵伯,我是赵雪凝的女儿。
赵鼎盛反应了过来,嗷了一声:雪凝丫头的姑娘?你们家到这儿那么远,是有事吗?
江淼指了指院门,道:赵伯,我能先进来吗。
赵鼎盛顿时反应了过来,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打开了木栓,让江淼自行进来,又从屋内拿了两根木凳,递了一根给江淼,自己坐在了门口阴凉的地方。
算是避嫌吗?
江淼接过木凳,木料触手很光滑,但木头料子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名贵的木头,木凳的棱角和做工都很精致,看来赵伯的手艺确实不错。
按理说这样一个手艺精湛的老工匠,一件玉器坊没道理为了一件损坏的玉器撕破脸,看来要么是因为玉器损坏,选择解雇工匠给县老太爷一个说法,要么就是给别人让路。
说吧,小丫头有啥事?
赵鼎盛语气很平淡,能听得出来有烦心事,却表现得不太明显。
江淼本想安慰安慰赵鼎盛,但又怕瞎操心引起别人不适,索性直接从小背包中拿出几个大小和光彩各不相同的贝壳递给赵鼎盛。
赵伯你帮我看看,这些东西你能切割打磨成我标记的这些形状吗。
赵鼎盛接过江淼手中的贝壳,就着阳光看了看贝壳内部的光彩,又看着江淼:你想用这个做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