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殿诸妖未曾料想到天道忽然驾临,愣怔了一瞬后,拜倒在她的月下生潮裙下,道出她的身份。
拜见至尊。
这一声至尊在苏迟云耳中不亚于一道惊雷。
她竟然是天道。
那位同她的徒弟、剑灵有着说不清道不明情感纠葛的天道。
苏迟云忽然非常惶恐。
天道什么没有见过、什么没有玩过,他会的那些东西在她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她身边已然有了统御四海的仙帝和贴身侍奉的剑君,他们三个人的故事哪里容得下旁人。
苏迟云痴痴望着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好不甘心。
若是自己早生上数十年,他是不是也能在她的故事里占上一席之地。
她正缓缓向苏迟云走来。
霜白袍,金步摇,还有鬓间的梧桐花。
众族长终于搞明白苏迟云把梧桐花赠给了谁,吓得心惊胆战。
苏迟云招惹的这位,可不是他们冒犯得起的!
她向苏迟云张开手臂,苏迟云想也不想便跃入她的怀抱。
如飞蛾扑火般。
从今日起,天道的风流韵事里要再添上一个他。
完整听到他们对话的步恬抱了个满怀。
她戳了戳狐狸的翘鼻,笑道:你这只狐狸挺有意思的,以后就留在天宫给我解闷吧!
主持宴会的夕蘅看着步恬发间的梧桐花,欲言又止。
良久,她斟酌着用词开口问道:尊上,可要如眠岁送来的那两位一般,在外殿给他搭个窝?
不必。步恬一下一下顺着怀里狐狸的毛发。
就在本尊神座的边上,放个软垫,当做他的窝。
大殿之中静得针落可闻。
倏地响起咔嚓一声,众仙循声望去,便见刚刚赶来的黎序手覆在神木打造的座椅之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神木扶手生生被折断一截。
黎序松开手,断掉的神木作齑粉从他掌间飘落。
他望着狐狸的脖颈,道:抱歉,手滑了。
第37章十四个修罗场我脏
宴会结束,玄狐一族与苏迟云告别。
苏迟云的兄弟姊妹们好似头一日认识他似的,把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没能从苏迟云身上看出什么能够吸引至尊的过人之处。
一名妖娆妩媚的狐女捂住额头,我现下都觉得自己活在梦里自己嫡嫡亲亲的族弟竟然入了至尊的法眼,成了至尊的灵宠。
你们想想至尊前头收的灵宠都是什么血脉的。真没想到咱们一族有朝一日,竟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和瑞凤、银龙二族比肩了。
另一位笑得憨态可掬的狐子说:迟云,你可别忘了咱们在媚术课上一起得末等的交情呐!日后,你随便从爪子缝里漏点垃圾下来,那也是旁人八辈子都求不来的仙缘。
苏迟云静静地听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族人皆觉得他能成为她的灵宠便是天大的造化。
可这并非他所求。
一直在旁边未说话的苏族长开口道:迟云,族里不会再给你议亲。今日的赠花求娶一事,亦无人会再提起,你自己也休要再提。至尊何等威仪,身旁又早有仙帝分忧、剑君相伴,你能留在至尊身边已是无上荣宠,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安分做好为至尊解闷的灵宠。
他们可以,我为什么不行?苏迟云反问,若要论出身,那四海仙帝先前不过是个血脉驳杂的半妖。若要说未来造化,乾坤未定,谁主沉浮还不好说。
他用平静的语调,一本正经地分析着自己妄念成真的可能性。
迟云,慎言!
苏族长张起隔音结界,忌讳莫深地说道:你年岁小,未曾经历过至尊的喜怒不定、暴虐无常,也未见识过天宫权柄混乱,天道令而不达的荒谬。
就在十几年前,至尊一念起便想将我们玄狐一族赶尽杀绝,一念消又发布赦令,然而赦令竟迟迟不达律天殿,若非因缘际会下解除误会,玄狐一族早已覆灭。
近年来,至尊将天宫诸事交由四海仙帝决断,凤尊无法插手忘天殿事物,至尊本人也不再过问琐碎小事,天下苍生这才过上了不必担惊受怕的日子。
四海仙帝仁德公允,将天宫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其能力、威望远非你所能及。你还是趁早放弃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在天宫做好分内之事,无事不要往那位跟前凑。
苏迟云默不作声。
苏族长叹了口气,迟云,天宫水深,若你真的惹上了杀身之祸,唯有去求四海仙帝,活命的成算才最大。你若是要与四海仙帝争夺至尊的荣宠,不仅少了位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贵人,还给自己添了个强劲的敌人。
苏族长见苏迟云听了毫无触动,还想再说些什么,苏迟云却淡淡道:爹,你可以撤去结界了。
苏族长顺着苏迟云的目光看去,便见一红一白两位少年相携而来。
你们该走了。苏迟云紧盯着走来的二人。
苏族长无奈撤去结界,不放心地叮嘱:不要惹事。
待到苏迟云应了一声,苏族长这才带着族人离去。
红衣少年走近了,用羽扇捂着鼻子,老远就闻到一股狐狸精的骚味。想来你便是黎序剑君让我们来接的人了。
站在一旁的银龙扯了扯红衣少年的衣裳,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我说的都是事实,有什么说不得的吗?红衣少年不耐地扇动羽扇,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狐族,给我们做奴仆都不够格,却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入了通天殿。
红衣少年瞥了一眼底下的狐狸,迅速厌恶地移开目光,不再看苏迟云一眼。
以后我们就是共事的同僚了。在通天殿,大家都是一样的,不再有高低贵贱之分。银龙轻声细语地告诫完红凤,蹲下身子与苏迟云平视,你就是新来的迟云弟弟吧?至尊正在与仙帝议事,剑君托我们来带你去内殿,请随我们来。
苏迟云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银龙额头上刚长出来没多久的龙角。幼龙角还很柔软,小巧圆润的顶端折射出如玉一般的柔光。
她会不会像喜欢他的尾巴一样,喜欢银龙的龙角?
一个念头从苏迟云的脑海中蹦了出来,其他念头便如泄洪般一发不可收拾。
那凤凰华丽的尾羽,她是不是也曾爱不释手地轻抚过?
还有,鲛人的尾巴、剑君的银发,他们是不是任由她把玩?
苏迟云怀揣着心事,跟着红凤银龙来到内殿。
银龙和凤凰只被允许在外殿活动。他们是进不来内殿的。
苏迟云独自步入内殿,见到了自己在神座旁的狐狸窝。
他没有急着跳入看起来就很软和的锦缎之中,而是转头问一旁的神侍何处可以沐浴。
步恬回到内殿,却没能见到心心念念的毛茸茸。
小狐狸去哪儿了?
回禀尊上,苏神侍一回来便去汤池沐浴了,算起来已有一个半时辰。神侍低头答道。
步恬放心不下,便折入汤池,见狐狸在身上抹了各种香胰子、花露、香膏,又跳入铺满花瓣的汤池中搓洗。
狐狸毛飘了一池子。
你这是沐浴还是脱毛?你已经洗得很干净了,出来吧。步恬施法托起狐狸,瞬间烘干狐狸的毛发。
狐狸眨眼便来到步恬跟前,刚烘干的毛发十分蓬松,步恬忍不住伸出手。
苏迟云躲开了伸过来的手,拉拢着耳朵,沮丧道:别摸我,我脏。
当夜,苏迟云发起高热。
步恬摸着苏迟云滚烫的额头,他挣扎着,下意识想避开。
他浑身颤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别,别摸我我我不好闻
步恬给苏迟云喂了粒丹药,苏迟云的烧立刻便退了下去。
只是他依旧背对着步恬,浑身发着抖,拒绝步恬的触摸。
是谁在他面前乱嚼舌根?步恬心头燃起无名火,越烧越旺。
屋子里的神侍低眉敛目,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