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住单独二字。
剑君何故如此失态?师父经常在通天殿喂食爱宠,剑君该屡见不鲜才是。玉简那头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入他的识海。
那个狐狸精还在那儿跳舞,搔首弄姿,不堪入目,惑乱惑乱主上的道心!黎序的脸上浮现薄红,艰难地把这次几个他不堪说出口的词语连成句子。
跳舞助兴,也是常情。
玉简那头的仙帝还是八风不动。
黎序冷笑:呵,哪怕跳着跳着,跳到床上去,你都不在意?
玉简那头沉默了一瞬。
随后,莫倾澜温和地劝道:剑君你僭越了。你我没有资格左右师父做任何决定,休要被情障迷住了心神。
好,真是好极了。你就做你师尊的乖徒弟,过几日亲热地唤那只狐狸师公吧!黎序愤然结束通讯,举目望向近在咫尺的木门。
黎序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在眠岁和步恬的双重注视下,他方才用神识进行通讯时的情绪虽然有所外露,但对方听不到他们的谈话,自然不会暴露。
可若是此刻他推门闯入狐狸精订下的包厢,坏了步恬的雅兴,落在多疑的眠岁眼中足以让他终止与魔域的合作。
黎序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了几步。
推门,门没有开。
金光浮动,熟悉的神纹出现在门外。
主上竟然给这道门下了禁制,禁止他出入其中!
黎序霍然抬头,盛满了失落的眸子想与步恬的视线对上,搞明白她究竟是何意。
苏迟云也发现了黎序,在黎序抬起头的那一刻,他扑进步恬怀中,让步恬背对着黎序。
姐姐,我好冷,能不能借姐姐的衣裳暖一暖?苏迟云注视着步恬的眼睛,倾身向步恬的衣裳靠近。
天宫神官的袍子很大,包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苏迟云见她没有拒绝之意,一下子钻进了她浅云色的神袍中,夕蘅花香自四面八方而来,强硬地把他的嗅觉困在浓郁的香气之中,令他再也闻不到其他气味。
他隔着一堵墙,对着正用神识探查里间情况的黎序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黎序转身离去,落寞的背影落在苏迟云眼中,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令他一扫今日早前被黎序处处压制的不快。
苏迟云缩了缩身子,把自己和温暖源贴得更近。
步恬感受着自己肌肤上传来的冰凉温度,颇为嫌弃地瞥了一眼苏迟云,无奈道:知道冷还脱得只剩下一件轻飘飘的里衣?看着你的样子我都觉得冷。
回头让魔域的邪风入了体,我可不给你去夕蘅那儿找药,你就自个儿熬着吧!她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到苏迟云身上,这件我都穿暖和了,你先穿着它,再把地上的衣裳起来,穿回去。
谢谢姐姐给我暖衣裳。
苏迟云披着步恬暖烘烘的衣裳,听话地开始把红纱收拢到一起。
很快,他看着手上越堆越高的红纱,为难道:姐姐,这衣裳做出来,就是在跳舞的时候用的,它穿不回去的
说到后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是说,它只能穿一次?
许是能用术法修复的,我回去试试。
苏迟云捧着一大堆红纱,狐狸眼呆呆地望着它们,心中欲哭无泪。
这舞跳完之后的发展,怎么和他在族学学的不一样?
步恬点了点头,一条憨态可掬的蓝色小胖鱼飞入室内,亲吻她的眉心。
小胖鱼消散,化为灵气融于她的识海。
她的识海内传来莫倾澜的声音:师父,新制的衣裳尺寸似乎有些不对,倾澜在通天殿,等您回来为您量体裁衣。
嗯?这不是上回她与莫倾澜定下的商议重大事情的暗号吗?
这徒弟真是死脑筋,传讯都直接进入识海了,哪里还需要对暗号,直接说议事就得了啊!
步恬离席,道:迟云,我有些事情要回天宫,黎序这会儿应该还没走远,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和他一起逛逛星河。
苏迟云刚想说自己要和她一起走,步恬那边又道:对了,你把地上的衣裳都捡起来收好啊!不能穿也都放进芥子袋带回通天殿。
不然,她真怕引起画舫主的误会。
第42章十九个修罗场玩弄人心
苏迟云默默把红纱全部捡了起来后,走到厢房外准备回天宫。
他闭上眸子轻轻嗅了嗅,闻到了一股令人讨厌的铁锈味。
与黎序气味交织在一起的,还有一股烧焦羽毛的味道。
苏迟云并不想管黎序,他正想提步离去,隔壁厢房的谈话声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方才凤尊所说的材料,魔域已经全部备好,随时恭候凤尊大驾。
剑君办事的速度可真够快。
在天宫的日子实在太过煎熬,本君也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回到主上身边。
苏迟云化回原形,悄无声息地跃上房梁。
他的整个身子溶于阴影,只有一双黄褐色的兽瞳在黑暗中折射出无机质的冷光。他盯着雕花木门上映照出的两道剪影,兽瞳中间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细的线。
剑君是魔神身边的大红人,如今在天宫却只能做个近侍,屈居人下。不过日后就不一样了,待我们成就大事,莫倾澜现如今的位子,可不就是剑君的了。
凤尊抬举了。黎序何去何从,还要看主上的意思。
里间黎序的话音一顿,剑光破门而出。
谁在那里!
苏迟云被逼现身,毛发竖起,冲着黎序发出嘶吼。
黎序,你该死!
原本小巧的身形瞬间膨胀,竖起的狐狸毛更是让他的身形看起来大了一倍。
苏迟云纵身跃起,尖牙咬向黎序的咽喉。
他的脑海中划过步恬与黎序一起相处的画面。
他们那么要好是假的,是黎序为了获得姐姐信任而演的戏。
若是姐姐知道了,她该多伤心。
黎序握住苏迟云的脖子,淡淡看着他,道:从未效忠,谈何背叛?
他渐渐加大手中的力道。
苏迟云双目赤红,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别以为本君不知道天道在你的神魂里下了咒,只要你遇到生命危险,天道之力就会护你无虞。本君若真杀了你,才是真正的打草惊蛇。
黎序松开了手,苏迟云滑落在地。
你怎会知晓?
黎序冷笑道:同样的套路,她还在我和莫倾澜的身上用过。
苏迟云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眠岁视线划过地上的狐狸,笑道:时辰也差不多了,本尊先走了。眼前这个麻烦,可要本尊帮剑君解决?
不必。他毫无证据,便是将我们今日会面的事情说出去,也无人会信他。反倒是天宫神仙会觉得他因爱生妒,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平白遭了天道的厌弃。黎序指尖凝聚剑芒,在苏迟云的脖子边上比划,相信惯会玩弄人心的迟云弟弟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
眠岁慢悠悠摇着折扇,道:本尊上回见苏小友就觉得面善,本想邀请苏小友到轮回台做客,既然剑君另有安排,那么便按剑君的来罢。
眠岁提步离去。
苏吃云积蓄了些力气,戒备地站起身,与黎序对峙。
他满含嘲讽地说道:论起玩弄人心,我又怎么及得上你。那日在栖凤阁,你见我引你动手,你将计就计,故意借我在明面上挑起与眠岁的矛盾。以后若是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你们二人图谋不轨,谁会相信你们二人是一伙儿的!
苏迟云的狐吻向上翘起: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一时意气用事,今日却要自食苦果。
黎序看着笑比哭还难看的苏迟云,心道:他那一日还真就着了这只狐狸的道。
最会掌控全局、把所有人玩弄股掌之间的执棋手,不是他,不是苏迟云,不是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