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步恬,步恬靠进莫倾澜的怀里,指腹轻触他的眉心,揉开拧紧的眉头。
你放心,我不会为了他伤神的。苏迟云是我带上天宫用来解闷的玩意儿罢了。一则我不会同个玩意儿计较,二则他与我相处的日子也不算久,我们之间的情谊也远没有深到我会因为他另谋新主而感到气闷。
沉溺在懊悔之中的莫倾澜低低应了一声。
苏迟云是他的情魄。他的情魄背叛了她,理应有他的一份罪过。
当年他初上天宫,对很多事情还看得不够通透。现如今在他看来的小事,对那时的他来说却是天要塌下来的大事,因着一时意气便斩断了自己的情魄,埋下了今日的祸根。
他这些时日也时常在想,若是当年他不斩断自己的情魄,便不会有苏迟云,也不会给她带来这场劫难。
步恬见莫倾澜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随手把请柬丢进池子里,道:不说这个了,改日咱们再去下界溜达溜达吧!
好。
现下这个局面,莫倾澜不会同意步恬离开通天殿。毕竟通天殿外有他设的结界,还算是安全。
可莫倾澜怀揣着心事,凭着本能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提起苏迟云,便不由地让他想起了躺在通天殿犄角旮旯里的魔剑。
若是
他与黎序融合,他们二人实力相加,是不是能够扭转如今的局面?
莫倾澜觉得这是眼下值得尝试的法子。
他认真地向步恬承诺道:过几日,不,也许只要再过一日,我们就下界去玩。
莫倾澜把布恬送回寝殿,便急匆匆向外走去。
步恬很清楚莫倾澜想去做什么。
她从芥子袋里取出一张古画,去了装裱,撕碎柔软的宣纸。
等整幅画都被她撕成雪花片儿,她便展开画轴,再一点点把它们拼回去。
这是她这几日在通天殿养病寻思出来的新玩法拼图。
步恬正消遣着时间,忽然感应到了苏迟云的气息。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继续拼拼图。
这是他们三个之间的事情,需要他们自己来做决定。
她插不了手。
嗡
嗡
剑鸣声不止,掀起一道道声波,由近及远荡涤开来。
魔神□□与黎序之间的联系断裂。
步恬施法护住手中拼好的画卷。
看来,黎序输了。
她放出神识,想看一看到底是谁融合了黎序,却见昏暗的室内一片狼藉。
莫倾澜面色惨白,发髻凌乱,扶墙而立,怔忪地望着自毁的魔剑。
苏迟云站在门口,也看着那剑,眼眸里的快意展露无疑。
剑灵消散。
漆黑的长剑哐当一声落下,没了往日的灵性。
步恬惊得掀翻了画卷,方才的成果全部毁于一旦。
为了不让背叛者占于上风,这个傻子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步恬动用自己这具身体里所剩无几的神力,在通天殿内掀起一阵旋风。
轻飘飘的纸片在旋风中不由自己,随着步恬的引导,飞向通天殿的每一个角落,收集黎序溃散的神魂。
纸片盛着点点灵魂之光汇聚到她的掌中,浅淡的光点依恋地绕着她的指尖转圈。
光芒愈来愈盛,完成自己任务的碎片功成身退,飘回画轴。
碎片重新拼凑成古画,光点凝聚成一个玄色光团。
步恬托着光团来到偏殿,从莫倾澜手中接过长剑。
黎序的神魂已回不去剑身。
步恬只觉得火气直冲天灵盖。
苏迟云,再怎么样也该有分寸!
姐姐别气,是我错了。苏吃云自知理亏,认错的话脱口而出。
姐姐?狐君似乎眼神不太好,你的好姐姐此刻不是正在魔宫筹备婚宴吗?狐君可不要叫错了。
步恬的话点醒了苏迟云。
他此刻应该继续披着忘恩负义的背叛者皮子,在旧主面前耀武扬威,摆出小人得志的嘴脸。
但苏迟云哪怕明知这是演戏,也说不出什么伤害步恬的话来。
一时之间,进退两难的他杵在那里,倒是颇有手足无措的楚楚可怜。
你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实在是令我觉得恶心。步恬皱起眉,厌恶地说着,通天殿不欢迎你,滚吧。
苏迟云似霜打的茄子般,恹恹地离开通天殿。
师父,今日的祸事皆因我而起。若非我下界去砸魔神道台,也不会给苏迟云重伤我,在我神魂留下印记的机会。
烛火忽明忽暗,莫倾澜垂着头,半张脸隐入黑暗。
若非我现如今实力不济,也不会想出与黎序融合的法子,正中苏迟云下怀。黎序为了不与苏迟云融合,逼不得已,出此下策。
步恬一边听在魔剑上头留下咒术,驱使魔剑载着黎序的神魂潜入轮回台。
她目送魔剑远去,淡淡道:他想暗算你,就算没有这次,也还有下次。这不是你的问题。况且,对于黎序而言,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入轮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莫倾澜明白步恬的意思。
黎序当初背叛魔神,结下了仇怨。他要是留在通天殿,少不得要被魔神清算。现在进入轮回,倒也算是避祸了。
倒是你自己,受了重伤?步恬伸出手,查探起莫倾澜的伤势。
没有那么严重,我来之前已经疗过伤了,现下已无大碍。莫倾澜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张开双臂,放任步恬查看。
步恬当然知晓莫倾澜的伤没什么大问题,这个伤还是她披着另一个马甲亲手给他治的。
她本以为苏迟云暗算了莫倾澜一回就会收手,没成想人家设了个连环套,怀的是赶尽杀绝的心思。
苏迟云蹦跶得太厉害,一个人就承包了所有反派的KPI。
她演这一出戏可是为了引出幕后黑手的,而不是让苏迟云总对着莫倾澜、黎序下黑手,搞得幕后之人啥也不需要干,直接坐享苏迟云的劳动果实就成。
她得先让苏迟云消停下来。
魔神与苏迟云吵架了。
自打上回苏迟云从通天殿回来,就被步恬关在寝宫外头,任由他撒娇讨好、卖萌卖惨,也无法踏入寝殿半步,只能抱着自己的枕头被褥在偏殿独守空房。
伐天盟众看着一心扑在邀宠上的盟首,痛心疾首。
狐君,天宫外头有莫倾澜设下的结界,我们若是强攻,损失必定惨重,必须得想法子解开才好。
那就想法子解开。苏迟云在小厨房用狐火煨着汤,小心谨慎,神情专注,好似炉子里是在做什么逆天改命的灵丹妙药。
小的们实在是想不出法子了,这才求助狐君啊!狐君,若是解不开结界,咱们很难顺利攻下天宫。
苏迟云收起凤凰羽扇,站起身,轻飘飘说道:攻不下就不攻。你起开,挡住本君做大事了。
您在忙何事?可有小的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他的视线落到砂锅上。
难不成狐君真是在干正经事?
嗯,此丹药装在平平无奇的砂锅之中,却要用凤凰羽扇为其煽火,由狐君亲自控制火候,定然是超凡脱俗的绝品。
苏迟云掐着步恬回寝宫的时辰,端起小巧精致的砂锅,反问:看不出来本君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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