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个女孩,性格比较自来熟,余昂跟她打过照面,颜值中等,是可以通过后天塑造的那种。
舒闻说:余老师,今天我生日,您方便过来坐坐吗?
余昂虽然不想接这个新人,也想过去跟老吴吵一架,那都是冲动时的想法,冷静下来后,他的职业操守随之归位。
干经纪人是他的老本行,他不能丢了饭碗,不然以后南絮回来,他靠什么养他。
转念一想,他觉着公司分配他一个女孩也挺好,至少不会让南絮担心。
余昂让舒闻给了他地址,等到忙完,一看时间才记起舒闻过生日这件事情。
他没准备什么礼物,在赞助商送来的礼品里面挑了一块手表,就当是庆祝她加入星耀。
舒闻收到手表时,高兴地扬起嘴角,第一时间把手表戴上跟朋友们炫耀。
这可是一款价值不菲的名牌手表。
余昂心说小姑娘吧,叽叽喳喳还挺有活力的。
饭后,舒闻定了会所,大家接着去玩,余昂跟着出了门,叫住舒闻,舒闻,你们去玩吧,我就不去了。
舒闻松开好友的手,蹦蹦跶跶到余昂身边,笑着说:余老师去吧,很有意思的。
余昂推辞,舒闻皱了下鼻子,突然靠过来挎住余昂胳膊说:余老师,去吧去吧。
余昂处于本能几乎在她挎住的瞬间推开她。
舒闻一愣,见余昂脸色不好,尴尬道歉:对不起余老师,我跟朋友们闹惯了,忘了分寸。
余昂说没事,让他们赶紧走去玩,舒闻还想再劝,又怕真让余昂不高兴了,只好作罢。
等到他们一群小年轻上了车,余昂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了叼在嘴里吮了一口。
烟雾朦胧间,他似乎瞥到了马路对岸的黑色迈巴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盯着那车,一根烟刚好燃尽,迈巴赫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猛兽,扎进了车水洪流。
余昂不知道怎么的,心口有些发胀难受,以为是抽烟的问题,赶紧把烟蒂扔了,还是没好转,他突然福至心灵,掏手机给南絮拨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余昂紧绷的肩膀泄了气似的垮下来,收起打火机,开车回家。
家门口放了一束很小的花束,满天星,虽然没写卡片,但余昂知道那是南絮送来的。
他握着花,头一遭不争气地湿了眼眶,嗓子里也堵得难受。
小东西总算有点良心,用他的方式和他重新获得联系。
也好,就算是一束花也好,他总算能看到点曙光。
南絮被拘在公司学看业务,学报表,面对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大多数听不懂的术语,脑仁没有一刻不是疼的。
他只能在休息时透口气,行程比上学还要排得紧。
应付完公司的表报,还得应付人情交际,高尔夫、马球会、偶尔还得参加一些酒会,或者会见一些海外客户。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放松,可他感到了疲惫,从身到心,他知道大家恭维他,无非是因为他是景明地产太子身份,抛开这层身份,他和这一切活动格格不入,像个怪物游离在这些人之外,以前通宵排练彩排也没这么累过。
他真的很想回去继续比赛,他真的太想余昂了,想到心脏揪在一起,泛着阵痛。
他不敢在南瑾面前表现出任何情绪,因为这些都会成为南瑾下一次威胁她的筹码。
南絮在开完一个跨国会议,秘书将与会资料准备好发给他,再送他回家,南瑾交代过中途不能让小少爷单独离开,也不能给小少爷任何通讯工具。
南絮就像个木偶工具人一样,从家里到公司,从公司到家里,没有一刻灵魂是属于他的。
秘书挺同情小少爷的,所以在小少爷提出让她帮忙送一束花时,她破例答应了。
回到家,南絮洗了澡换了一套丝质睡衣,他坐在飘窗上发呆,这已经是这些日子里,他唯一放松的方式。
房门被敲响,他猜想不是南瑾就是阿姨。
没锁。南絮说。
房门被推开,南瑾端着一盘剥壳的荔枝肉走进来,舅舅让人送来的,很甜。
南絮平时连食欲都没有,更没什么心情吃荔枝,他让南瑾放到桌子上。
南瑾戳了一个强行喂给他,南絮咬着荔枝肉,突然感到恶心。
南瑾瞥了他一眼,说:明天地产酒会,你跟我一起去。
南絮仰头看她,我不想去。
南瑾摸摸他的头发,像是在摸一个听话的机器人,她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南絮,明天我会正式跟大家介绍你。
你知道妈妈这些年有多累,我就盼着你长大能帮我一把。南瑾总是老生常谈了,她说:我只有你能倚靠。
南絮对她这种软硬兼施的态度见怪不怪了,他知道反抗的结果是自己吃亏,于是出奇的冷静回答,好。我参加。
得了儿子的同意,南瑾高兴地摸他头说:宝贝,晚安。
南絮叫住南瑾,漆黑的眼睛里了无生气,像一个精致但没生命力的娃娃,他说:妈,我想要电脑。
要电脑做什么?南瑾皱了下眉头,在家玩电脑对颈椎不好。
南絮上下眼皮缓慢地碰了下,他用平缓地语调撒谎,我想在家办公。
南瑾也愣了一下,她虽然知道南絮极有可能骗她,但还是满足了他的请求,但同时也附加了条件:舒家的小女儿最近回国了,你必须去见一见。
南絮没想到南瑾用这件事情做交换筹码,一下就怒了,用了最近最大的声音近乎崩溃的喊,妈,你是不是要逼疯我。
南瑾愣在原地,看着南絮泪流满面,脸上也流露出哀伤神色,但她说不出任何安慰的好听的话。
等到南絮眼泪都要流尽了,她艰难地开口说:那就先不见。
南絮闻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似的倒在飘窗上,脆弱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南瑾才发觉,他的儿子比接回来时瘦了很多。
她下楼时,听见罗姨唉声叹气,她顿了几秒钟,朝厨房走去,迎面碰见罗姨端着鸡汤走出来。
罗姨看见南瑾,犹如见到救星,她赶紧放下鸡汤说,太太,您快劝劝少爷吧。他一直不吃饭,怎么能行啊。
南瑾皱了皱眉头,罗姨从冰箱上取下一份表格,她将南絮最近的进食情况都在表格上登记了次数,南絮从回来到现在,几乎每天就吃一顿饭。
有时候一天一顿饭都不吃,送上去发饭菜放凉了,又被罗姨原封不动的收回来。
带到公司的餐盒,南絮也没动过,秘书来取饭时悄悄跟罗姨说过,偶尔空掉的饭盒,是因为南絮将饭菜都倒垃圾桶了。
南瑾听了心惊,她忙着公司忙着应付各种错杂关系,根本没管南絮有没有好好吃饭。
罗姨说:少爷每天都喝咖啡,可是咖啡这东西哪能顶饱啊,而且我听说咖啡喝多了对睡眠不好。
南瑾脑子一片空白,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每天喝咖啡次数多吗?
罗姨如实相告,少爷对咖啡需求挺大的,早上晚上都要喝。有天,我凌晨起夜,碰见少爷在吧台煮咖啡。
罗姨看着南絮长大,从小就很心疼他,见他这样消沉自我放弃的样子,感到难过。
两人还没说完,就听见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罗姨和南瑾对视了一眼,南瑾站在原地没动,南絮声音由远及近,有种病态的虚弱感,他说:罗姨,咖啡煮好了吗?
罗姨连忙应他:少爷,我今天熬了鸡汤,你先喝点鸡汤,我再煮咖啡可以吗?
一听说没咖啡,南絮的声音都弱了几分,他说:哦,还没煮啊,那算了。
然后,他拖着步子回到楼上。
罗姨深知她在南瑾家里做了十几年阿姨,但他始终是个外人,没办法插嘴别人的家事。
可看到南絮这样,当亲儿子疼,眼眶酸涩难受。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博找到南絮的微博,递给南瑾看,太太,小少爷,真的很出名。
她是无意间看新闻看到了南絮参加选秀,就跟着别人学习下载了微博,找到了超话,知道南絮真的不像是太太口中的一无是处,更不是不务正业,南絮唱跳俱佳,外形出众,有实力有才华,有很多人喜欢他。
当他宣布退赛后,她每天空闲时间翻超话,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发现他的粉丝都在盼着他回去继续比赛。
南瑾不想之前那么反对,但也不说一句话,罗姨牵着围裙擦了擦眼角,她说:太太您总说等少爷长大了就好了,您就可以放手了,他现在大了,您怎么反倒食言了呢。